这个问题,杨寻瑾未答。
但他确实是如此打算,只因他赌不起,他怕他稍加放松一点,那丫头就不见了,何况他想知道她的任何事。
常夕饶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正常了,就是好。”
只要有这小子是正常的,以后无论什么事情定然都能轻易解决,他们这些人也能为其少操些心。
带着杨寻瑾给的任务,常夕饶负起手缓缓离去。
这个时辰,陆漪已带着惜安回到任家,老早就托腮坐在院中的胡一栀见了,忙迎过来道:“可见到张樾了?”
陆漪牵着惜安去到屋里坐下,摇了摇头。
胡一栀问:“为何?”
陆漪道:“常夕饶带我去了张樾住的地方,让我在那里等,却是等了半日,也没等到对方。”
惜安忽然出声:“我们见到一个好看的大叔。”
胡一栀疑惑:“好看的大叔?”
惜安点头,哪怕只是提到对方,她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他好好看,比娘好看,比姑姑好看。”
胡一栀瞧向陆漪:“谁这么好看?”
陆漪默了瞬,道:“是公子。”
胡一栀闻言诧异:“公子?他怎么在终无山庄?”
陆漪道:“我不知道。”
惜安又道:“大叔好可怜,生病了,眼睛看不见。”
胡一栀愣住:“什么?”
陆漪没继续就着杨寻瑾的事情说什么,只问胡一栀:“可还有晚饭?我和惜安都饿得慌。”
胡一栀怔怔道:“有,我去端。”
她再看了看陆漪,起身出了屋子,回来时,手里端了个大托盘,托盘中有两大一小三碗面。
她道:“我也没吃,一直等你们。”
陆漪将托盘中的面端出搁在三人面前,先让惜安自己蹩脚地慢慢吃,她拿起筷子也低头吃着。
胡一栀用筷子翻着面,还是问道:“公子究竟是何情况。”
陆漪淡道:“就惜安说的情况。”
胡一栀又问:“那你们……”
陆漪看了眼惜安,见其吃得还行,才应道:“他看不见,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常夕饶也没说。”
胡一栀拧眉:“他怎么了?”
陆漪未答,埋头吃面。
胡一栀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什么,终欲言又止。
三人默默地将面吃完,这次惜安难得全靠自己填饱了肚子,陆漪便将其抱入房间,端来水给擦身。
惜安揉了揉眼,忽然道:“姑姑,我想娘。”
正在给惜安洗小脚丫子的陆漪顿住动作,她柔声哄道:“等找到大夫,姑姑带惜安去找娘。”
惜安扁了扁嘴,模样可怜,却忍下哭意。
陆漪给小丫头擦好脚,让其趟入被窝中,低头亲了亲额头:“乖,先睡觉,姑姑也去洗洗自己。”
惜安乖巧地点了头,便闭上眼。
陆漪坐在床边抚着惜安的脑袋,目睹着小丫头睡着后,便起身出了屋,随即又忽然顿足。
她抬眸,见到银欢由院外跃入,站在她面前。
银欢素来一身玄色劲装,整个瞧着俊美不凡,又飒爽利落。
他紧盯着陆漪,抿起薄唇。
正在灶房收拾的胡一栀见到他,立即放下手头活,过来挡在陆漪面前,警惕地问道:“你干什么?”
银欢没看胡一栀一眼,只问陆漪:“终无山庄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陆漪转身往灶房走:“我的事不用你过问。”
银欢大步过去欲拉住她的手腕,被她及时躲开,宛若他是洪水猛兽似的,他便沉脸道:“我不会挟恩图报。”
陆漪道:“无论你会不会,我就是不喜欢你。”
银欢闻言,脸色越显难看:“无论你喜欢不喜欢我,我就是想帮你,张樾的事情极有可能是常夕饶设的一个局,为的就是将你推到阿寻身边,你马上离开,张樾我帮你找。”
陆漪道:“常夕饶已知道我的事,我躲不躲毫无意义。”
没有什么事情,比救锦夜姐更重要。
何况她已经抓了柳遥遥,常夕饶总得给她一个结果。
银欢道:“我可以帮你。”
陆漪忽然冷笑:“姑且不说你会不会真的帮我,就算你真会帮我,我也不需要,我不想与你牵扯不清。”
银欢的自私与心眼,她终归不会毫无察觉。
银欢问她:“你是何意?”
陆漪不耐:“我是何意,你早该懂,不要再纠缠我。”
她直接去到灶房打了水,就往屋里走去,胡一栀来回看了看二人,也跟入屋内,将门从里关起。
银欢死盯着那紧闭的门,拳头缓缓握得咯吱作响。
这丫头对他,还真是绝情,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她对他,就连一个普通朋友都不如。
他的脸上一片阴霾,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更不会让她回到杨寻瑾身边,杨寻瑾根本没资格拥有她。
他一直立在门外,许久不曾离去。
屋内,陆漪洗了洗自己,随便与胡一栀交代了番银欢早就知道她活着的事,就将其抛之脑后入了睡。
次日腊八节,她早早地就与胡一栀起来熬制腊八粥。
待她们熬好腊八粥,恰惜安醒时,她又进屋帮惜安起床,两大一小,坐在桌旁喝着腊八粥。
胡一栀感慨道:“我独自一人时,从不过腊八。”
陆漪闻言微顿,未接话。
胡一栀见陆漪说话的兴致不高,便问:“陆姐姐,你今日可还要去终无山庄等张樾?”
陆漪道:“不去了,就在这里等消息。”
胡一栀喝了口粥,叹道:“张樾真是让人难见,难道少夫人的毒就只有他能解,公子也不能解?”
听其提起杨寻瑾,陆漪默了瞬,道:“他不能。”
其实连张樾也不见得能解,但比杨寻瑾的机会要大,毕竟张樾不能解,那只是多年前的事。
胡一栀又问:“少夫人身中何毒?”
陆漪垂着眼帘,未语。
胡一栀看得出来,陆姐姐这次回来,身上带了不少秘密,无论陆姐姐自己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
她从不是非得过问那么多,便没再问。
后来陆漪一直待在任家等常夕饶的消息,她本以为只要张樾没走,定然很快就能等出结果,未想又是两日过去,常夕饶那边始终没动静。
思起锦夜姐的情况,她当真焦心。
尤其是惜安一日比一日想娘,这日竟是哭起来。
在小丫头的哭声中,她没法,只能让刚好又过来玩的温玉秋帮忙查看周围的情况,看是否有人盯着她们。
温玉秋办事牢靠,好生查看后,才回来告知周围没人。
温玉秋虽不如温玉璇天赋异禀,但资质比她们这些普通人还是高得多,她说周围没人,那估计就是没人。
陆漪便让胡一栀好生注意常夕饶的消息,又以和温玉秋换装的方式,带惜安离开沂都,前往陌汝镇。
进入四合院的正房,姑侄俩一道跑到床边。
惜安委屈地唤了声:“娘!”
陆漪拉住襄锦夜的手,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体温更低,她便问立在一旁的李晋:“大夫如何说?”
李晋叹气:“你看得出来。”
陆漪闻言,便给襄锦夜号脉,心跟着往下跌。
李晋问她:“你那边什么情况?”
陆漪便将发生的事情,全数告知李晋。
李晋闻言,便皱眉道:“这张樾着实难见,而且常夕饶似乎并不着急。”
陆漪道:“那出出狠招,废了柳遥遥?”
她不是没想过告诉常夕饶,她找张樾是为救锦夜姐,但常夕饶根本不在意锦夜姐,否则四年前也不会那样。
何况这不是锦夜姐所想要的,还会给其惹麻烦。
李晋稍思后,道:“我们与常夕饶斗,本就是以卵击石,他这次既然难得肯配合,便再等等,莫惹怒他。”
陆漪心觉也是,便依了李晋。
索性去沂都等消息是等,在这里等也是等,这日陆漪未回沂都,而是在这里住下,顺便亲自照顾锦夜姐。
反正沂都那边,她已嘱咐胡一栀。
惜安依赖地趴在母亲身上,模样乖巧,陆漪坐在旁边,姑侄俩在屋里这一待,便是待到夜色来临。
陆漪点了灯,出去端来水给襄锦夜擦身。
后来她守着惜安在襄锦夜身旁睡着,才又出了房间。
门前廊下,气质温润翩翩的李晋负手立于那里,他看着空中皎月,脸上透着难以化解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