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夏和骆邵虞慢慢挪动着,小心地避让着凸起的石块,和地上趴着的、壁上悬着的、顶上挂着的各种虫子。
甘夏平日里最怕这类玩意,要换平时,甘夏定然会捂住脸尖叫,催促宫人们赶紧将虫子弄走,可现在蜘蛛就悬在她的鼻尖前面,她面不改色,只是紧了紧抓着男人的手。
视野渐渐地明朗起来。
骆邵虞忽然停止不动了,面色凝重地可怕。
“怎么了?”甘夏小声问他。
骆邵虞没有说话,两个人清楚地听见外面猖狂的叫嚣声:“你们不是能钻吗?那就钻在里面被活活烧死好了!!”
然后是一片放肆的大笑声。
烟味传来,逐渐浓重起来,熏得人眼睛疼。
再不往前走,他们真的要被烧死在这里。
骆邵虞轻轻地让开身子,甘夏看见了洞穴外的场景。
这是悬空在悬崖峭壁上的一处空洞,往下看,是湍急的河流。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半,马上就好
第31章 死生
骆邵虞眸色深深地看着她:“怕吗?”
甘夏被呛得轻轻咳嗽,她摇摇头, 忽然退后一步, 取出最后的糕点,一块自己叼着, 剩下的两块全都塞到骆邵虞嘴里。
骆邵虞沉默地环上她的腰,甘夏往他怀里拱了拱, 偷眼看了看快要烧过来的火舌,又将脑袋埋到男人怀里催他:“走了走了, 都快烧到我身上了。”
不知道是死过一回的原因, 还是因为男人在自己身边, 她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似乎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她便什么也不畏惧。
骆邵虞摸摸她的头发, 在火苗扑来的一瞬间,揽住甘夏纤细的腰身, 纵身一跃!
风声在耳边呼啸着, 风像刀子一样的刮在脸上, 骆邵虞调整姿势, 将甘夏完完整整地抱在怀里,她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像断了翅膀的雁一样坠落,世间万物似乎在此刻尽数消弭,他们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其他,广阔的人世间,他们独成一个世界。
甘夏伸出胳膊, 紧紧地抱住他的腰,丝毫不顾风刮在手背上的刺痛感。
骆邵虞声音有点颤抖:“团团?”
甘夏抬起脸,正对上男人发红的眼眶,风吹散她的头发,她笑起来:“这样咱俩就不会被水流冲开啦。”
骆邵虞嗓音低哑,他喉咙紧的发疼:“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回,即便真的丧命于此,也再无遗憾了。
“是不是特别有安全感?”甘夏不知骆邵虞心中所想,又紧了紧胳膊,她仰着脑袋靠在男人胸膛,“总是怕我离开你,这下总算能信我一回了吧?”
不怕了。
早在甘夏与他一同逃命,一起缩在着狭小的山洞里,不离不弃地照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的自己,他就知道,这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把他们分开。
骆邵虞低下头,亲亲她光洁的额头,换来女人轻声的娇嗔,他们好似不是在死亡边缘,好像是花前月下,像是素来一般你侬我侬的调着情。
死生契阔,也不过如此了。
两人相互依偎着闭上眼,直直坠入湍急的河流,河水漫过身体,冰冷彻骨,激流飞涌着,重重地拍打在身上。
甘夏被呛了好几口冰冷的河水,骆邵虞揽着她的腰,将她往上提。
他们相互挽着拼命挣扎划拨水流,却依旧抵不过浪涛汹涌,一个巨浪击打扑面而来,一切终于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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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全身好像被来来回回碾过一样的疼痛,身上没有一丝力气,她甚至连小拇指都抬不起来。
布料摩挲的声音传来,冷气窜进来,但只是一瞬,四周又重回温暖的环境。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股苦涩浓重的中药味窜入鼻腔,呛得甘夏快要窒息,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别动。”磁性温润的声音就在耳边,瓷碗磕在木桌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冰凉尖锐的针刺入头皮,让她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似乎被人所救,才渐渐放松下来。
凉凉的掌心覆在她的额头上,头顶的声音带着清凉的味道:“再躺上一炷香的时间,在下便替姑娘拔针。”
说着便要离开,甘夏赶紧伸出手拽住他,那人似乎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惊也似的挣开手,声音清透:“姑娘?”
甘夏心里焦急,顾不上那么多:“把我捞上来的时候,您有没有见过一名男子?长得特别高,他——”
“他在隔壁房间里,姑娘醒了自然可以见到他了。”温凉低声道。
这两个人是他今天早上在湖边采药的时候见到的。
他们紧紧地相互抱着,那个高大挺拔的男子将这位姑娘搂在怀里,将人保护地完完整整,不留一丝缝隙。
他背后全是被水流冲刷出的青紫色,还有尖锐石块划出的血迹。
温凉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两个人分开,这位男子不但断了一只腿,而且身上狰狞吓人的剑伤也相当棘手。
那人的伤口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还被冰冷的河水浸泡了这么久,如今高烧不断,若不是被他发现,及时救治,怕是危在旦夕。而那姑娘只是被水呛到了昏迷过去,只有手上有一点剐蹭,其他地方被男子保护地非常好,没有受到一点伤害,所以才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他自小生在山里,除了慕名来寻医问药的,他鲜少见到人,也就从未见过如此深刻的男女之情。
在他的记忆里,所谓夫妻,也就是嫁娶之后搭伙过日子,什么长相厮守至死不渝,都是戏本里瞎编乱造的故事罢了。
直到今天,他看见男子抱着姑娘泡在冰冰凉的湖水里,用尽力气保护她,生怕她受到一丝伤害,好像跟怀里的姑娘比起来,自己的性命简直不值一提。
女子躺在床上,她闭着眼,惊艳绝伦的面上是难以忽视的关切,如果不是自己按着她,她怕是要耐不住去找人。
温凉叹了口气,他没有办法告诉这位姑娘她相公现如今的惨状,转过身去了隔壁。
男人生地高大威猛,木板床甚至都装不下他,他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呼吸极微,头发披散着,脑袋上被扎满了银针。
温凉已经给他灌下了汤药,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只能听天由命。
第32章 温凉
他取了捣药罐继续制药,忽然听见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男子嘟嘟囔囔着什么, 他蹙着眉难受地摇头, 嗓音沙哑低沉,让人听不大清。
干什么, 是要喝水么?
他凑过去细听:“团团......”
温凉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 便见到男子口中唤着的人跌跌撞撞出现在门口。
她也是披散着头发,因为体力不支而扶着门框轻喘, 咽了口水向他解释:“一炷香到了。”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啊。
女子几乎是扑到男人床前去看他, 手一寸一寸拂过他的脸庞, 清澈的眼里满是心疼,几欲落泪。
她听见男人口里唤她的名字, 握了他的手应道:“我在这儿呢,别担心, 好好睡觉。”
男人的声音果然渐渐弱下来, 皱紧的眉头舒展了, 又沉沉睡去。
他们似乎自成一体, 中间的气氛再不容其他,让温凉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小屋里。
他踌躇着出了门, 张了张嘴还是嘱咐道:“姑娘差不多了就出来罢,莫要扰了病人修养,姑娘一会也要喝药了。”
他在门外静候了一会,那女子便出来了,她生的好看, 即使是这样披头散发不修边幅,也有一种不同味道的美。
她眼眶湿润,鼻尖微红,看样子是在他避嫌的一瞬间就忍不住哭了,见他看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温凉面上还是温雅地笑,他却知道自己失了神,暗地里抽了一口气。
如此绝色佳人,哪个男子抵得住?
怪不得那位男子视她如珠似宝,若换成他......
甘夏轻声道:“公子?”
温凉瞬时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姑娘请。”
两人进了屋,温凉道了声“得罪”便给她拔了针,又指着桌上的药碗道:“药还温着,姑娘还是赶紧用了。”
甘夏看了眼那慢慢一碗深褐色的中药,轻轻皱了眉,倒也没说什么,捏着鼻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心里只道这药真是苦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