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和安的心情才彻底由暗转明,她脸上的笑容再次明媚起来,对穆离道:“明日,我便给皇兄送些新口味的糕点。”
一听说送糕点,旁边李公公的眼神突然变得飘忽起来。他心中暗想,难道皇上真的爱吃那些甜甜腻腻,小女孩才喜欢的东西?莫不是之前那些糕点都进了皇上的肚子?
看见李公公奇怪的眼神,穆离立刻轻咳一声。
和安此时也反应过来,她一不小心抖漏了皇兄的老底。当即便改口道:“明天我就送来些新的菜品。糕点我自己留着吃!”
穆离暗暗扶额,觉得这傻丫头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见她终于开心,穆离却突然觉得,即使他的小癖好被抖落出来,好像也不怎么要紧了。
心里的阴云散了,和安才心情顺畅的走了。
见和安走了,李公公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皇上,您真的爱吃糕点?”
穆离当即便横了他一眼,脸上隐隐有些泛红,觉得这老太监实在不开眼,道:“出去。”
“喳。”李公公当即不敢再问,扶着自己头上的官帽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不过等到李公公出了长平殿,还是有些好奇。
所以皇上究竟是爱吃还是不爱吃呢?
此时,恭王府中,钱氏在塌上坐卧不安。一会担心那信送不到和安公主手中,一会又怕皇帝不信。
直到送信的人来禀,说已经找到宫内的人将信交到公主手上,钱氏一颗心才落回肚中。
她有些惆怅,又有些安心。惆怅是因为她和穆蹇的夫妻情分马上就要走到头了,安心则是因为从此以后她就再也不怕穆蹇牵连钱家了。
各种复杂的情绪,钱氏突然有些犯困。迷迷糊糊便趴在塌上睡着了。在梦中,她重新回到刚与穆蹇大婚的那个时候。
彼时穆蹇还是个翩翩少年,眼神还是那样的澄澈。而她也是神情娇俏的少女,他们二人看起来如此登对,真真是一对璧人。
洞房花烛之夜,穆蹇轻轻拉起她的手,笑着对她说:“云芝,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初为人妇的钱云芝脸上挂上娇羞的笑容,她也轻轻反握住穆蹇的手,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梦中场景美的像一幅画,而他们也那得样开心。
钱氏恍惚的想,原来他们也有过美好的时光。只可惜物是人非,那些懵懂的,纯洁的日子,终究一去不返。
在梦中,钱氏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却又流出了泪。因为她知道,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她和穆蹇,终究渐行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和安(瞪眼):我想和你说正事!
穆离(微笑):你就是正事。
今日第三更,快夸我!
第55章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雾随着风四处飘扬, 天地间都仿佛罩上一层朦胧的薄纱。和安将桌案前的窗子推开, 细雨如丝,将桌上宣纸的字迹晕花了边角。
碧锦站在和安身旁, 看着窗外古树翠绿的叶子道:“公主,你看这树, 不知长了多少年,还是年年生新枝长新芽。”
和安眨了眨眼, 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些枯黄的, 病蔫蔫的叶子掉了, 这新的自然而然就长出来了。不过这树也需要养分。它脚下的土地和天上的雨水,都在滋养它, 让它生长。”
停了停,和安又道:“想来朝堂之事也是如此……”
碧锦没搭话, 自从公主与皇上越来越亲近, 且掌了宫务之后, 便一日比一日成熟起来。许是见得多了, 看得也远了,碧锦偶尔觉得她竟然有些看不透公主了。
此时, 长平殿内,穆离脚下乌压压跪着一帮人。他们身上湿答答的,雨水顺着衣摆一滴滴落在地上。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竟让这些大臣仪态都顾不了了。
兵部尚书面色凝重,对着穆离叩首道:“皇上, 腾国那帮子蛮夷突然率兵袭击了咱们东部边上的连城。东部与这些小国并不接壤,周围是一片荒地,再远是一座高山,并非易攻之地,朝廷也没有太过设防。谁曾想,腾国竟然巴巴跑了那么远进攻连城。”
另一位大臣嗤笑了一声道:“他们当然要绕远路,如今清离国将咱们与腾国接壤那块地送了过来,我朝就有了优势。他们自然不敢再走老路进攻了。”
还有大臣疑惑地问道:“如今是夏季,往常若要开战,通常也是在秋日之后,腾国现在抽的是哪门子风?”
楚清步看了那大臣一眼,突然开口道:“腾国以放牧为主,如今草肥马壮,他们自然不愁。但是咱们主要靠耕地,现今稻谷还没有长熟,粮草便没那么充足,拖不起的恰恰是咱们。”
楚清步话音刚落,众人齐齐看向穆离,等着他发话。
腾国这次袭击太过突然,且东部边境离云京城最为靠近,若是往常,便需把云京周围大营的军队拨调一些过去。但想到暗卫监视穆蹇传回的消息,再加上钱氏偷偷托人送进宫的信,穆离的眼眸蓦的幽深起来。
怕是这腾国进攻只是个虚晃,醉翁之意并不在酒。若他真将云京大营的军队调拨过去,云京守卫空虚,或许就正和了某些人的意。
眼神将下方跪着的一帮人都扫视了一遍,穆离缓缓开口……
恭王府中,听到调军的消息,穆蹇眼神中的精光止不住的闪。他在心中狠狠嗤笑了一番穆离,觉得他不过如此。他不过和腾国联手诈了诈他,他就上钩了。
钱氏端着汤走进书房,正好看见穆蹇笑得像偷了鸡的黄鼠狼。她心里咯噔一下,旋即满脸笑意的问:“王爷,今日怎么如此高兴?”
穆蹇和颜悦色地地看了她一眼,道:“若能得偿所愿,你我都该高兴。”
等到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穆蹇便匆匆地走出书房。
钱氏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将桌上的碗重新放回托盘。过了半晌,她眼神幽幽地盯着那方向,慢慢摇了摇头。
或许,她再也见不到穆蹇了。
雨继续下着,越下越大,等到了第二天晚上,已经从之前的雨雾变成了豆大的雨珠。往常这个时候,已经宵禁,街上也早就没了人。
可是今天,云京城中却泛出点点火光。
一个人满身是血,脸上也被血污遮盖,他看着身旁的穆蹇,眼中露出凶光。这人是个副将,自以为不得志,在穆蹇招揽下便跟了他。本以为自己跟着恭王是要享福,没想到现在却得送命。
“王爷,你不是说云京城外大营的将士都被调到了连城,那如今围攻我们的难道是鬼不成?”他即将命丧于此,他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只恶狠狠地质问穆蹇。
穆蹇也有些慌了神,这和他预料的全然不同。穆离明明已经把将士们调走了,按理来说,皇城此刻的守卫最为空虚。
他本以为率兵攻下皇宫便是手到擒来,可是这一波接着一波的侍卫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还不待穆蹇搭话,一支箭如同流星一般,直直扎向他身旁那人。那副将应声倒地,穆蹇也吓得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他整个人被雨水淋透,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
接着,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一人。他身披金甲,头戴缨盔,一双星目凌冽去如冰,威严毕露,气势尽显。雨水落在他的盔甲上,又慢慢滑到地面,溅起小小的水坑。
看到这人,穆蹇却吓了一跳,问道:“穆离!你怎么在这?”
原来这人竟然是穆离。
天上猛地劈下一道惊雷,穆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漠不带一丝情感:“恭王,你带这么多人是想往哪去啊?”
看穆离这神情姿态,穆蹇还有什么不知道到,怕是所有的一切都早被他知晓。他以为自己是捕蝉的螳螂,没想到穆离才是那幕后的黄雀。
而什么将云京周围的军队调走估计也只是一个骗他的幌子。
穆蹇勉强支起身子,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穆离看着他,半晌开口道:“早在你和腾国联系的时候。”
没想到,竟然这样早,原来他所做的一切早就被穆离看了个明白。这么长时间,穆离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地看着他。
他死死瞪着穆离,目眦欲裂。
见他满脸不可置信,穆离的语气突然沉了沉,又道:“穆蹇,我给过你机会的。若你没有走到这透最后一步,自然还好好当着你的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