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里昏昏沉沉,嗡嗡作响,他听见汪敛清的声音,语气不是太好,但是却没办法把他说的话练成字句,去理解他在说什么。
他最后说了一句:“我好像....疼得要死了。”就顺着那张床身子滑到了地上,身子蜷缩在一起,眼睛紧闭,脸上都是汗津津的。
汪敛清来到的时候,在门口叫了几声不见人应,走到卧室。
就看见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饶是他心里这时候再窝火,也是心头一跳,连忙打了急救电话。
等林逐锦终于安安分分地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汪敛清站在病房给顾恒打电话,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林逐锦饱饱睡上一觉,睁开眼的时候,看着光洁的天花板出了一会儿神。
才偏头对着站在窗边的往外专注地望着人低低叫了一声,声音有些哑:“你在那杵着干嘛?”
汪敛清听见声响,转过身来,走到床头柜旁边儿,往杯子里倒水:“林公子?这么大人了,不知道吃饭?营养不良?搞到胃出血?”
汪敛清打量了他片刻说:“你最近瘦太多了。”声音里以前惯带的那种轻浮玩笑的语气一点也无,仔细追究,里面还有些不满的意味。
林逐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本来就是要减一些体重的,跳舞的话,再瘦一点儿好看。”
“好看?你快照照镜子吧,再瘦,都快脱相了。”汪敛清把手里的水杯递了过去。
林逐锦往上抬了抬身子,伸手去接,突然动作一顿,扯了扯袖子,汪敛清盯着他看了一眼,林逐锦勾着嘴角道:“有点凉。”
汪敛清拿着水杯的手往后一缩,躲过了林逐锦的手:“只是有点凉?没有有点疼?”
林逐锦脸色彻底变了,脸上勉强浮着的笑意散了个一干二净:“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阿清。”这句话说的跟叹息似的,面上反应过来什么,接着又看着汪敛清手里的水杯,目光从汪敛清脸上飘过嘟囔着说道:“你想让我渴死吗?”
汪敛清把杯子递了过去,抽了把椅子放到了床边,坐在那里,双手交握在一起,静静地看着林逐锦扬着脖子咕嘟咕嘟地喝水。
等他喝完,汪敛清才开口:“我帮你联系了医生,手机号发给你了,你抽时间去,练舞的事先放一放。”
“我没病。”林逐锦声音掺着些冷意。
“没病你划拉自己手腕子!?”汪敛清声音也提高了些。
“我说了,我没病。我也不可能现在停下来练舞,我已经停得够久了,我得把最后这一场跳完。”林逐锦声音不高也不低,字字句句里却全是属于自己的固执。
“而且,别担心,我也不想死,我只是有时候有点不高兴,我心里有数,相信我好吗?”林逐锦最后这句目光沉静地看着面前的汪敛清,声音放得又低又柔。
第16章
林逐锦出院的时候,常茨的车就停在医院门口等他。
他坐进去,常茨从前面给他递过来一个纸袋。
他拿过去打开一看,是豆浆跟包子。
林逐锦不知道这事儿汪敛清又往里插了几手,是找了顾恒还是直接找了林逐砜,又或许是都找了。
想起来他大哥,那天气急败坏的在他叫完那声哥哥之后就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往门外丢的样,林逐锦也是一阵头疼。
林逐锦裹了裹衣服,脸色冷白,嘴里含着豆浆的吸管,窝在后座里,慢条斯理地吸。
车停在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常茨在前面开口说道:“你前阵子录的综艺正在播,观众反响有点儿不太好,你最近这几天低调点,可别再捅出什么篓子,对工作人员的态度都好点,镜头前谦虚些.....”
林逐锦听了这话,顺手掏出了手机,在微博搜索栏打上了自己的名字,刚点上搜索,就看见了众多营销号刻意引人瞩目有恶意十足的标题。
无非是把他那些年干过的事如数家珍,添油加醋,再加上点儿戏剧色彩编排上一遍。
下面的评论他都懒得点开了。
林逐锦哼笑一声,关上了手机,他还怕人骂吗?这么多年,多难听的他没经历过。
“我可刚从医院大门出来,这会儿头还晕乎着呢,你可太看得起我了,我能捅什么篓子啊,我一向别人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别人的啊。”林逐锦歪倒在后座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语调不太正经的表完态之后提起了正事:“你前天发给我的剧本我看了,按理说陈势导的片子,宁谙男一,这男二这角色该是很多人抢着演才是,怎么会落到我手里?”
“顾哥牵的线,他跟陈势关系好,我不知道他是具体用什么方法让陈势松的口,但这是一次很不好把握的机会,陈势加上宁谙这种新晋影帝粉丝流量,而且剧本你也看了王笙的本,这部电影,票房不会差的。”常茨把车稍微提了一点速,离公司已经没有几分钟的路程了。
“哦?那既然是必火,为何要说很难把握呢”林逐锦挑了挑眉,烟瘾有些上来,他不太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因为有时候台搭得越高,摔得越惨,这部电影不是那种小综艺,关注度必然很高,届时你的复出又会被捧到一个新的高度上被人议论,你演的好还不见得能扭转风评,你演不好,那就更完蛋了。”常茨说这话的时候后半句语气加重了些,似是警告又是提醒。
他其实心里不太建议林逐锦这个时候接下来这部片子的,他觉得林逐锦现在这个状态应该循序渐进,打打感情牌,照着剧本参加参加综艺,演个浪子回头谦逊悔改之后的样子,然后后续的再慢慢来。
这样的片子,别人抢着拿都拿不到,顾恒这时候硬是塞过来,未免痕迹太重心太急,搞不好会使得观众更加反感。
车停到了公司的地下车库里,林逐锦打开车门一边说道:“片酬呢,片酬有多少?价钱合适,事情好商量。”
说完,他迈开长腿就从车上下来了。
“什么!?”常茨心里走过几个弯弯绕绕,正想着怎么斟酌一下言语呢,听见林逐锦回了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家这位小公子,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他竟然第一位思考的是价钱?!
常茨停好车,从车里下来,快步赶上了林逐锦:“这是片酬多少的事吗?你现在不是单纯考虑这些的时候,那可是陈导的片....”
林逐锦掏了掏耳朵,脚步放慢了些:“所以呢,那我男二,片酬有多少?”
常茨差点儿气的当场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林逐锦到半下午的时候,在那个常茨找来的教他表演的老师面前没控制住打了个哈欠。
气的老师摔门而出,林逐锦在屋里气定神闲的倒了杯茶,往窗外望了望,时间还不算晚。
他戴上一顶帽子,墨镜出去了。
等到了舞院,他站在教室外,往里望,里面喊节拍的声音乍一听跟关山有些相似,多听两遍却还是不同的,关山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润细腻,似是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红了脸。而这个声音,其实还温柔之下更有着一些疏离冷意,能实实在在让你明白,这种温柔不过是单纯的一种礼貌。
这是温町的声音。
林逐锦正在门口盯着里面练舞的学生看,温町在一个转身踢腿的动作时,跟他对上了眼,林逐锦心头一震,这简直,像极了当年他与关山老师的初见。
林逐锦一阵失神,过了半晌儿,他撩开自己的袖口,看着被绷带缠着的手腕,用手摸了摸,一阵静默,随后笑了笑,放下了手。
那笑容里,不带任何嘲讽之意,却也没有任何愉悦之感,那更多的是一种认命与无力。
他不在门口继续站着了,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正转身要走,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你已经缺了好几天的课了。”里面的声音越来远近,林逐锦看见温町正往门口走来。
温町一把拉开门,冷绷着一张小脸眼神从林逐锦身上不着痕迹地飘过:“不进来?”
原本确实是要来练舞的,但是他在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里面的温町四目相对那一刻,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不知为何的,他突然觉得十分委屈,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他可能是被李沉隐这几年保护的太好了。往日里生个小病都要缠着老男人好声好气的喂养着,他把受伤的手腕往里缩了缩,受伤的小孩儿,想吃颗糖再往前走,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