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不停,脚上不停,手也不停。
山中这般行了一日,还真就教阿难寻到了那石屋。
只见一双沾满血的小手不知碰到了哪里,石门应声而开,阿难又一瘸一拐的把沈恻拖了进去。
石屋之内他们临走之前点的蜡烛还未熄灭,因着暖泉缘故,也不觉冷。这番冷热下来,阿难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发烫。自己的一双小手是不敢认真看的,都磨成什么样儿了。
许是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不必担忧林中豺狼虎豹,也不必担忧在外头会不会被冻死。心上一松,阿难就晕了过去。
梦里是梅花纷散,纷纷扬扬。
沈恻身着紫衣站在自己面前,还是那副含笑的讨厌模样。阿难双目含泪,将自己的一双小手伸到沈恻面前,“你且瞧瞧吧,我手都成什么模样了。你还说要护着我,没我你就死了。”
见着沈恻不说话,只小心翼翼捉了自己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那唇边也沾染了血迹,阿难双眼一眨,眼泪就出来了。
“我说过不会让你再哭了。”沈恻叹息一声,将人儿搂在怀中,“这番是我疏漏了,待我醒了,我把银子都给你可好?”
“你这般说了,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阿难得了这番承诺心中欢喜,再待往沈恻怀里钻的时候,眼前人影就在她手中消散。
心中一慌,便又醒了。
哪里有什么梅花,那王八蛋也还是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阿难踉踉跄跄的拖着沈恻去了暖泉处,没着急洗漱,而是先给沈恻渡了水。见着沈恻除了身子僵硬些,其他倒也还好,想看看脸色如何,便动手去了那易容。
那样子倒是百里透红,瞧着比自己还好,
也没先给自己擦洗。只拿了抹布给沈恻周身清理。再待清理沈恻本来面目,只见眉骨处不知何时又结了冰霜,偏偏这身子又是滚烫。
阿难没心思多想,既然是中毒了,那起了什么反应也都是正常。将沈恻放置床榻之后,才动手清理自己的伤口。
最紧要的瞧瞧脸有没有事儿,去了易容瞧了,好在这张脸还是完好无损。又解开了大腿处看,原本快好的伤口,此刻又是崩裂,结痂的位置混合这血肉,颜色不一,着实有点恶心。
又摊开手掌,原本粉嫩的手心,此刻都是血不说,伤口因为外力微微翻出犯了白。如此便也罢了,那麻绳的细小碎屑也在伤口之中,清理起来只怕麻烦的很。
从来没受过这等伤,阿难直接乐了。乐极生悲,反之亦然,这人还真是,一辈子里头什么都能碰上。
边在暖泉处清理擦洗伤口,阿难嘴里一边嘀咕:“好在我有素素,陈年老疤都能去了,我还忌讳你?”
说着心里一横,拿了那屋里的陈年老酒就往伤口上撒。
“今日死不了!十八年后还是江湖第一美人!”
怕是太疼,阿难用老酒处理完伤口,自己给自己猛灌了一大口。
“没事儿没事儿,有疤算不了什么,歇息一晚明日下山便好了!”阿难继续自言自语:“下山之后花银子找人伺候,看老娘还受不受这份多余的罪!再花银子找圣手给沈恻解毒就是了…我怕什么…”
说着说着,阿难便将身子埋在膝盖处,肩膀抽动,声音呜咽:“我不怕…我怕什么!我都是趟过不周山雪山的人了,我怕什么…再忍忍就是了,等下山找了圣手,沈恻不就能活了!”
自顾自的说了半晌,哭了半晌,阿难也就好了。
看了眼缠了白布的小手,此刻手心微微透了红。起身抹了抹眼泪,阿难又继续找找有没有那日剩余的吃食。
好在还有些干粮,阿难用了,又开始满屋子翻找起来。
这处是沈恻娘亲以前住过的地方,万一藏了什么灵丹妙药,沈恻不就有救了。总归是死马当活马医。
灵丹妙药武功秘籍倒是没找到,却翻出了手札一本。阿难掀开一看,小脸儿一红。
作者有话要说:恒玉:“阿难是我的。”
沈恻:“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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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恒玉回头一念
怎么第一页是个春宫图…阿难这会儿还真没什么心思想看沈恻她娘的私密事儿。粗略的翻了一遍,倒也不算全无收获。
原来当年沈恻他娘被掳来此处是因为当时的重莲掌门想借北极神玉一用,如此说来,那北极神玉如今应该还在南星宫中。
都说北极神玉是疗伤圣品,上官秋水婆娘就算再看不顺眼自己,沈恻总归是要救的吧。心下有了成算,只待休息一夜,明早下山赶往南星宫。
南星宫离此处还不算特别远,一路上自己只要易容成木香的模样,沈恻也易容好,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如此想着,便躺到了沈恻身边,歪在沈恻怀里一同入眠。
黑暗之中不觉沈恻手指微微动了动。
雪后白云悠悠,山风仍旧冷冽。
两匹黑色骏马在白雪之中尤为醒目。却见带头一着烟色衣袍,头戴玉冠的公子突然勒紧缰绳。
骏马嘶鸣划破长空。
弄影行到前处,不得不转了方向,回头问道:“少主?”
“暂先不回沧州。”
弄影不明自家少主行了几里地为何又原路返回,看这样子难不成只是为了那么个空有美貌的女子吗。
又见马蹄飞驰,到了不周山脚下才停了下来。
不周山层峦迭嶂,唯独一孤峰格外险峻。
恒玉指着那处孤峰道:“这处可仔细查探过了?”
“那处山高太险,底下也是湍流的河水。如沈恻身死,想来阿难姑娘那么个弱女子必然不会去这种地方。”
“你现在带着人去那处查探。如果碰到阿难,不要出现,放个信号即可。我看到自会赶过去。”恒玉抬头又看了看那山,“如果她带着沈恻尸体出现…便将沈恻尸体扔了…大好河山做墓地,也是他沈恻的福气。”
“少主…”
恒玉转头看着弄影,“怎么?有话要说?”
“这些事自叫我们去办即可,为何少主你非得亲自来。沧州局势虽明,但不保主公那边会不会突发其他情况。总归我们是越早回去越好。万一找到阿难姑娘,路上赶路也不方便。”
“不亲眼看到她,我不放心。”恒玉说着纵马跃入了林子,“让你去办便去办,再废话滚出去办事,不必和我回沧州。”
弄影无奈,只好放了个信号召集手下之人。
恒玉将马匹绑在一处,提剑转身一跃跃到了树杈之上。原本按照计划,是该先回了沧州处理事务,阿难到自己身边便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心中问自己,为何这片刻也等不了。
树高且大,恒玉用了轻功站在树枝顶端。不周山雪景一览无余,那处孤峰一个艰难挪动的人影教他心中动了动。
心念一动,竟是无尽的后怕。
阿难对沈恻的心意已深到如此境地了吗?竟然连尸首也不愿埋了?
转念一想却是不对,只怕人还未死。阿难并不是迂腐之人,若真死了,怎会费了如此心力拖着个尸体下山。
高手榜前十,当真名不虚传。
恒玉笑笑,任你名不虚传也无用。烟色衣袍挪动,朝着那处孤峰而去。
阿难这回下山,却是学聪明了些。
下山不比上山,一人便也罢了,两人只怕更加危险。是以没再用了双手去拖去拽,而是用麻绳绑在了肩膀之上。
木板小,还不至于将她拖下去。不过一弱小女子拖着这么个高大男子,即便容易了些,也只是相对自己而言罢了。
转眼来到午时,也才只行了不到一半的路程。若想赶在天黑之前下山,想必下午脚程还得再快些。
坐在一处岩石之上略作休憩,自己用了些干粮之后又嚼碎了渡给沈恻。这几日的吃食和水便都是这般的口口相接喂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盼着沈恻醒,盼的出现了错觉,竟觉得沈恻今日喝的水多了些。
探手摸了摸沈恻那张因中毒更显红润的脸,奇道:“别人中毒都是丑的不行,怎么你中毒还越发好看了些。”
又嚼了几口干粮填肚子,“幸亏你娘亲屋子里头还有些润脸的东西,不然那易容的都被我扯烂了,我俩岂不是都要被这山风把脸吹毁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