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真道,“陛下,微臣以为,可派定远将军前去。”
定远将军柳士龙出列,冲女帝道,“陛下!微臣请战,定驱除大月氏,让他们不敢再犯我大齐疆土!”
女帝观他委实真诚,道,“柳爱卿脾性刚烈,朕听着就振奋,派你去,刚好可震慑军心。”
她顿下话,对着萧真道,“萧爱卿,差出五万人,最好今日就出发!”
萧真领了命,先和柳士龙走了。
他们一走,其他人便上奏着琐事,女帝捡了几件事做了话断,才注意到,牧甫今日也未上朝,不在才没那么多麻烦。
“朕近日多梦,常梦到那贾士道对着朕忏悔,朕想想当年他也是太过刚直,无法相信献帝将皇位禅让与朕,才做下那等犯上之事,贾家早已落败,朕倒没必要耿耿于怀。”
此话真是闻者发笑,她一个盗取前魏的窃贼竟也好意思说出这种话,贾士道其人之刚,尤胜谢中亓,谢中亓指明她是窃国之人,贾士道更不可能会跟她悔过,他已身故,好的坏的随她说,这底下的臣子难道还能说个不是出来?
聂珏束手在身侧,胸腔中的愤怒淤积,谁犯了上,谁又在栽赃,她是皇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红的白的都是她嘴里的话,这天下多的是无知胆怯之人,谁会为了一个已死之人来与她作对,前魏的事已是前魏的了,她如今翻旧账出来,做的哪门子好人,只当人人都如傻子般由她愚弄,真的忒地可笑!
女帝看他们都憋着话不说,当然是乐意,她叫了方明卿出来,“方爱卿,燕京城外贾氏陵墓回头你派人去重新修葺一下吧。”
方明卿委屈巴巴的道了声是。
女帝料差不多无事,便散了朝,让臣子们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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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秦一死,直接助长了大月氏人的嚣张气焰,他们在凉州城外叫嚣着,让躲在城里的人提心吊胆。
这样忐忑不安的过了一夜,临天要亮时,夏红旆听到守城将士们的讨论声。
“唉,这么下去,咱们迟早是要死在这里……”
“大月氏人太凶残了,我们人又少,根本没法打啊。”
“节度使大人不是说了遣信回京吗?估计再坚持几天,援兵就到了,”夏红旆挑了话,士气低落不是好事,这样下去,大月氏人还没打,他们自己就军心涣散了。
那将士不屑道,“夏大人恐怕忘了,这一来一回都要一个多月了,等他们到了,咱们早死的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如今,恐怕节度使大人自己都恐惧的睡不着觉,也就您想的太好了,”另一人也道。
夏红旆默了,招呼一边的小将替自己轮了班,她自顾往钱来康暂时住的府宅去。
她这一路想了很久,这些兵颓靡不振,只有钱来康能使得他们重振,她去找钱来康,让他说两句好话,那至少能将将士们安抚下来。
行至那府宅,夏红旆向两边的守卫说了要见钱来康,那两个守卫也是没精打采的样,把她往一边一推,只当她是胡闹。
夏红旆见他们如将士们一般,心知这节度使也是没了辙,可她却不愿信,这七万人不能坐着等死,总要拼一场,拼过了,就是死那也是死的其所。
她这么想着,便想往里冲,那守卫一左一右钳制住她的手,想像之前那样把她丢出去,却被她反手按住,稍稍张臂往外推,这两人就倒在了地上。
夏红旆不顾他们震惊的神情,闷头冲了进去,直往钱来康的卧房去。
钱来康在做什么呢?他在打包衣物和值钱的珠宝。
“大人,您真的要带着我们弃城而逃吗?”他的妇人刘氏问道。
钱来康绑好了结,红肿着两只眼道,“我能怎么办?那大月氏人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要攻进来,我们不逃,难道要等着他们来杀吗?”
刘氏捂脸痛哭。
夏红旆一脚将门踢开,从背上抽出长戟,指着钱来康手里的包袱,寒声道,“你们要逃?”
钱来康抱着包袱,顺手将刘氏拉到身后,一把老泪流下来,“小姑娘,不是我们要逃,你也看到了,咱们在这城里只能被困死,难道我们连活命的权力都没有吗?”
“你们想活命,我们就不想吗?你们若逃走了,这七万人怎么办?活命难道就只能逃吗?打回去,把大月氏人打回他们的老窝,咱们不是更能活的漂漂亮亮?”夏红旆走进了几步,望着他道。
“打不过的,我向京里传了信,至少也得十天才能到,你真以为大月氏人会等我们的援军到吗?不出三日,他们定来攻城,”钱来康的双肩往下塌,任泪水往下流,“小姑娘,你也逃吧……”
夏红旆将长戟刺在他脖颈处,“你若敢逃,我现在就杀了你!”
刘氏扑通倒地,对着她叩头,苦苦哀求道,“姑娘,你放过我们吧,这天下谁爱争就让谁争去,何苦要让我们受罪,你看在我们都已经年老的份上,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夏红旆拿着长戟的手颤了颤,她动摇了,可就在这一刻,她想到了周元鸿,他死了吗?他死了,可他还活在周家军的心里,活在巴南万万人的心里,他是为了争天下吗?不是,他是巴南的守护神,是巴南百姓心中的佛,这天下从来不是争来的!
“胡说!放你们走,这些百姓怎么办!你们跑了,难道以为京里的圣人就不会追究了吗?你们若现在跑了,你们就是天下的罪人,你们这辈子都活的不会安心!”
钱来康仰着脸冲她艰难一笑,沉痛道,“我死了,你放我夫人和孩子走!”
刘氏转身抱着钱来康哭号,“老爷!老爷!你不能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没了你,我们可怎么活啊!”
钱来康把她连同手里的包袱一起推到了外面,合上门以后,冲她一笑,“杀吧,我死了,那些将士才不会摇摆。”
夏红旆竖起长戟便要斩下他的头。
“你答应我的!你答应了我要放我妻儿出城的!你若是敢食言,我死后定会缠着你,让你永生不得安宁!”钱来康抓着那利刃,不管手上的鲜血涌出,他嘶喊道。
夏红旆竖起三指发誓,“我夏红旆在此立誓,若不让刘氏和其子离开,立时遭天谴,死后不入轮回,受拔舌之苦!”
钱来康随即闭上了眼,眼角的泪落在衣角,湿了一片。
夏红旆就在这时一戟过去,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她托着那头颅恭敬地拜了拜,便出了门,眼见门边刘氏昏倒,她仰天一看,天终于变了。
夏红旆提着钱来康地头颅毫不掩饰的往出走,路边行人皆顿足,看着她又怕又惊,直至到将士休息处,她把那头颅用一杆挑起,竖在中央,扯下腰间的号角吹响。
这个时间将士们大多都醒了,听到号角声,都齐聚到那声响处,看到高高挂起的头颅,众人都胆寒了起来。
夏红旆甩下号角,将自己骨子里的怯意隐藏住,高声道,“将士们!钱来康想要私逃,被我杀了!从今日起,谁若是再敢在军中散播动摇军心的话。”
她扬了扬手里的长戟,“别怪我杀人不眨眼!”
第79章 七十九个澹澹
京里转了寒,聂珏手头上的事情多起来,单开年的那一场会试,就有的她忙。
这天刚下朝,女帝留下了她,转头又叫了童贤去把高庭渊和赵承治叫来。
女帝对她亲近的很,先让她落了座,还着宫人倒了茶水让她静等,差不多半刻钟时,高庭渊和赵承治走了进来。
“你们来了,”女帝看他们落了座,道,“叫你们来也不为别的,朕有一桩事要交到澹澹和聂爱卿手上。”
聂珏和高庭渊互看了一眼。
女帝道,“承治,你近来着实让朕失望了,朕管不了你了,特地给你寻了聂爱卿和你表兄过来,你是想学文还是想学武?”
赵承治还没在座椅上坐稳,一听她的话,泪就在眼眶中溢出来,“母亲,儿臣……”
“不许说一个都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王爷,朕若再由着你胡闹,往后你难道要稀里糊涂过一辈子吗?”女帝恨铁不成钢道。
赵承治一双泪眼望了望高庭渊,又望了望聂珏,半天不愿置声。
女帝用指头在他白皙的面皮上戳了两下,道,“你是不愿选,还是不知道选,朕跟你说了,今日你若不做决定,就别想踏出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