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珏默默退出殿。
翌日一早,高庭渊率十万大军离开了京都。
彼时聂珏才刚用罢早膳,被九儿扶着在院子里活动。
“大人,今日不去议理堂了吗?”九儿摘一朵午时花放到她手里,“那些大人会背地说您懒惰……”
聂珏嗅着花香,淡道,“他们不敢说我,外边可都传着我跟岳峙掰了,得装装样子,我要是若无其事的入议理堂,会惹得人怀疑,今日不去才是对的。”
九儿带着她绕院里走了一圈,董朝跨进院子,手里拎着一盒糕点,递到九儿手里。
“大人,这是云雀斋的枣泥糕,世子爷特意让属下去买的。”
九儿揭开盖,里面的枣泥糕红彤彤的喜人,样式都精致的招食欲。
聂珏拣起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甜而不腻,正对她的口味,她道,“我记着了,等他回来,我跟他说道,该你的赏不会忘。”
董朝挠着头,谀媚道,“您吃的舒心就好。”
聂珏要笑不笑的望着他。
董朝伸一下舌头,老实巴交的退出了院子。
聂珏连吃了几块,觉得瞌睡上来了,便对九儿道,“回房吧。”
九儿牵着她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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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州和冀州都在南边,高庭渊带着那十万人一路南下,出京一日后,转道去迎周筱妤。
周筱妤和高庭渊在永州相遇,她只带了六万人来,兵将过多,易引起注意,高庭渊和周筱妤将这十七万人先带进深山中。
“岳峙,京中如何了?”周筱妤和高庭渊碰了一碗酒道,“圣人这朱谕怪的很,我看着那上面的字倒像阿珏的。”
高庭渊等她酒喝光,道,“那朱谕确实是甘棠所写。”
周筱妤瞪圆了眼睛。
高庭渊道,“昭华公主暗地召了陆虎师入京,圣人不知晓,甘棠想一举将他们歼灭,所以……”
“所以就将我诓回来!”周筱妤扯着嗓子大喊。
四周还坐着将士,她这一嗓门叫的那些将士都朝他们这边看。
“离远点!”高庭渊对看热闹的将士们道。
那些将士便灰溜溜的躲远了。
“小侯爷,你小点声,”高庭渊尽量缓着话道,“事态从急,若陆虎师踏临京都,你我都不在,那圣人只得被逼着退位。”
周筱妤秀丽的面庞蕴着寒气,“你们害我!就算我助你降伏陆虎师,圣人就会饶我吗!”
高庭渊直望着她,“小侯爷,既已入京,你便无回头路可走,现下你只有一个选择,随我等候在此,陆虎师杀到之后,你我合力将其绞杀在京中,圣人就算要怪你,你也立功了,戴罪立功,你便什么事都没有。”
周筱妤拔出背后的洗鹿刀,直刺进土里,“我现在也可以回巴南,圣人还没发觉我离开巴南,你们的斗争我不想参与!”
高庭渊也抽出腰间的良匪剑,道,“你们周家军就这点本事?昭华公主都要篡位了,你竟还想置身事外!”
周筱妤提刀朝他就是一砍,被他避过去,她目露凶光道,“我周家世代居于巴南,圣人从不叫我们参与朝斗,高岳峙,你好胆量,竟敢跟阿珏将我骗回来,你们不怕圣人知道了,砍你们的脑袋吗!?”
高庭渊挽出一道剑光,朝着她连刺数剑,招招不留情,“昭华公主必允了陆鹤吾好处,若她成功了,陆家的地位极有可能更上一层,陆家向来和周家不对付,你觉得你能好过到哪儿去!”
周筱妤翻腾在半空,束起的长发轮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她的洗鹿刀在烈日下劈出热气,和高庭渊打杀了数招,却难分输赢,她粗着气将洗鹿刀插回刀鞘中。
“你们可以如实告诉我!为何要圈我来!此番成败,我周家都要遭忌惮,你们有想过我们的处境吗!?”
“据实所说,你会来吗?”高庭渊道,“小侯爷,是我和甘棠邀你入京,与你无关,此事一了,我会向圣人说明,绝不会让你们周家军落入窘迫。”
周筱妤蹲到地上,举着酒罐倒一碗酒,闷头咕尽,“你和圣人怎么说?你都自身难保!”
“只要能阻止昭华公主阴谋,圣人自会理解我们,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我们不用计,这燕京就要提前动乱,小侯爷,望你明白,你我是圣人的人,只要护的圣人安好,那再大的事,在圣人那里都算云烟,”高庭渊道。
周筱妤一脚踢碎那酒罐,“你们搞小动作都没提前给圣人打招呼,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瞒着她,现在还将我骗来,说这空话鬼信!圣人多疑谁不知,这次过后,她就是不说,心里也会有疙瘩,我拿你们两个当挚友,你们却拿我在刀片上刷!”
高庭渊额上青筋直跳,“你是被我和甘棠邀来的,圣人那里我自会解释,绝对不会让她对周家产生戒备心,此事是我们欠考虑,我们欠你的情,往后但凡你所求,我们定想尽办法替你办成,小侯爷我们需要你。”
第146章 一百四十六个澹澹
高庭渊离京已有五日,聂珏算着日子,看差不多了,心里有了计较,不过入议理堂还是照样的。
高庭渊一离京,北尉军虽有八校尉,但掌实权的却只有何孝和肖无宴两人,他们各领了一半的翊卫,分别巡视着南北地。
议理堂设在外宫南边,阁臣入内需的经过尚武门,尚武门这一带便是肖无宴所领辖范围。
聂珏乘马车过尚武门时,叫了声停,她掀开窗帘,探出头来。
肖无宴按住腰间的佩剑,一双招子不知避讳的朝她面上看,“首辅大人有事?”
聂珏拿起玉骨扇遮了半张脸,眉尖微挑,蹙出点点媚,她只那么轻轻看了一眼,便很快放下了帘子,让马车继续往里行。
肖无宴驻足在那儿,心口生痒。
聂珏入议理堂,便见所有的阁臣都已到场,她把玉骨扇交到九儿手里,散漫的注目着这些阁臣的面目。
“诸位,今日这政事停一停,本官有一要事要告与尔等。”
在做诸人皆呈惑状。
聂珏让两边的太监宫女先退走,待门合上了,她先喝了一小口茶润了嗓子。
“公主殿下估计再过一刻钟就会赶往宫里了。”
“公主殿下不是还在禁足吗?”钟浒发问道,只觉得她乱说话。
聂珏弯出和顺的笑容,“本官刚得到消息,陆虎师已入京了。”
堂内各人陡时屏息。
萧真手直抖,“首辅大人,兵部未有消息,你从何得知?”
“兵部没消息,是因为他们已被拦截在京外,您自然不知晓,”聂珏搓了一下手,“高大人已离开五日了,京里无兵,尔等自己做好准备。”
方明卿和吴柏梓吓得无人色。
萧真攥紧了拳头,“首辅大人,莫非公主殿下违逆,你也参与其中。”
聂珏目光寒冽,正待要说,那门就被人从外面冲开了。
昭华公主一身赤色劲装,手持长剑走了进来,其身后禁军鱼贯而进,将他们尽数包围住。
钟浒怒从胸中起,“公主殿下要干什么!”
昭华公主唇畔生笑,媚眼狠瞪着聂珏道,“内阁遭奸贼掌控,本宫不忍大齐沦落到奸贼手里,圣人目浑,本宫只得亲自动手,清,君,侧!”
钟浒急走到她身前,扬指大骂,“公主殿下!您在说什么鬼话!您敢逼宫,您才是大齐的罪人!您这样的逆贼,就算登基了,天下人也不会顺您的!”
昭华公主反拿起剑柄,迅速的砸中他的脑侧。
这一下使得巧,钟浒陡然就眼中白光一闪,昏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昭华公主往那座中人看,无一人再上前,她踢开地上的人,拿着剑往聂珏走来。
她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在敲击着四周阁臣的心。
萧真立时想起身。
聂珏侧目瞪了他一下,暗示他别动。
萧真抓紧扶手,手背筋脉暴起,硬是忍住了。
昭华公主终于走到聂珏跟前,她举着剑划到聂珏颈边,微微一挑,迫聂珏仰起脸。
“首辅大人,本宫可记着你给本宫造的孽障呢。”
聂珏轻眨了眼,注视着她。
昭华公主娇媚的笑起来,抬起左手朝她面上扇了一耳光。
这一耳光打的极重,聂珏昏着头朝后仰,嘴角都溢出血。
昭华公主看她狼狈的无力反抗,手里的剑爬到她的额上,划开官帽,“凭你也配上首辅,本宫的母亲真是瞎的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