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腻……”聂珏微小着抱怨,眼都没睁。
高庭渊手没停,看她眉尖打结,咽下去都慢,便道,“贺大夫说你太瘦了,孕妇过了三个月都会胖起来,你瘦的有点过,得补回来。”
聂珏仰了一下头,脑后的半湿的发就都垂到他的胳膊上,她极小的嘀咕道,“想吃烤鸭……”
高庭渊监督着她喝完鸡汤,开始给她吃其他的补品,“明儿我去买,你现在对付着吃些。”
“岳峙,你父亲为何给你取这个字?”聂珏撑着睡意问他。
“高山仰止,他希望我行的端正,”高庭渊说,“你的甘棠何意?”
聂珏仰望着他坚毅的侧脸,拿手去缠他的肩发玩,“老师他希望我一世为臣。”
高庭渊唔了一声,直将最后一颗鹧鸪蛋送给她吃了,才接着问道,“那我拐你走,他会不会恨我?”
聂珏眨了两下眼,尾睫都在颤,她像是羞了,伸着脖子到他耳侧,悄声道,“你还弄大了我的肚子,他铁定要杀你。”
高庭渊捏住她的下巴,覆唇下来,“我带你躲到天涯海角,他发现不到。”
聂珏嘻嘻发笑,“他杀你,我护着。”
“勾搭成奸,”高庭渊绞尽脑汁想到这个词。
聂珏攥着手朝他身上轻捶,“粗鄙。”
高庭渊拉住她的手腕,吻她进风月,“贴切。”
夜灯初灭,窗外无名的虫叫声响起,不知谁在沉吟,良夜嫌时短,暗起春山去,世间诸般好,最是情人语不停。
第141章 一百四十一个澹澹
因着赵承治受伤,聂珏也就不用入宫,转道去武安伯府给萧子缨讲课。
她进武安伯府,竟没见萧真来迎她,下人将她引到堂屋便告退了。
聂珏等了有半刻钟,萧真苦着脸进来。
“伯爷,您……”
萧真摆摆手,先咕了一口茶,摇首叹气,“甘棠,你帮老夫劝劝眠云吧,她是个犟驴子,一头栽进去,便怎么都不愿出来,老夫都没辙了……”
聂珏暗忖了半晌,点头道,“我尽力。”
萧真便带她去了萧子缨的房间。
萧子缨抽抽嗒嗒的哭了一上午,这会儿聂珏来了,她连忙擦干了泪让聂珏进来。
九儿推她进去后,就出来了。
门被关好,聂珏端视着萧子缨,“眠云,值得吗?”
萧子缨耳朵生红,泪眼又起,背身就不愿再理她。
聂珏没移过去,只盯着她的背影道,“奕王殿下爱玩,不能当回事的,你何必要让自己陷入这等困境?”
萧子缨捏着手帕给自己拭泪,慢声道,“老师,殿下受伤是因为要救学生,那刺客是冲着学生来的。”
聂珏握住了拳,“你们一条路,你怎么就知道他为了救你,就算是救你,那又能算什么?还恩便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萧子缨捂着帕子哭,“……您和爹都反对,学生自然晓得,可学生就是想去看看殿下,他是因学生受得伤,学生连看一眼都不行吗?”
聂珏差点咬碎了牙,愣是压软了声道,“殿下现今在宫里,你看也看不得,眠云,歇了吧,他不好的。”
“老师,您当初也不待见岳峙哥哥,可学生常见你们走在一起,为何轮到了学生身上,您就一定要阻止呢?”萧子缨怯声哭问。
聂珏道,“奕王殿下已有侧妃,何侧妃还有孕了,他不可能只专心对你一人,你是武安伯的嫡女,怎么能这么糟践自己?你想想你爹,他年纪大了,你现下这般,叫他如何是好?”
萧子缨更是难过了,泪珠直往下落,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却遭所有长亲反对,叫她怎么办呢?
聂珏滑着轮椅转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哄劝着,“况且你若真进了奕王府,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了,你还想当官,你的抱负就因为这么个人而放弃了吗?”
萧子缨窝到聂珏肩上,还是流泪,“老师,学生是知道不成的,学生一厢情愿而已,他若对学生有一点心,一定会跟圣人提,可学生等到现在,什么也没等到。”
聂珏心疼的搂着她,“眠云,你才多大,你见的人又有几个,夫婿要慢慢挑,这个不好,就弃了,选一个合眼又疼自己的,奕王殿下那样的,老师说实话,他府里少不了女人,他只是天性喜欢招惹人,并不是真对你有心,你想想,他若对你有心了,那何侧妃可怜不可怜?怀着孕,结果丈夫在外边有了新欢,如果你嫁过去了,他还会寻找下一个新欢,你只能留得住他暂时,留不住一世啊……”
萧子缨便大声哭了出来。
聂珏忙往她背上抚着,“乖,莫让你爹担心。”
萧子缨只哭,哭的断了声。
聂珏缄默着任她哭。
聂珏出来时,萧真在屋外都急出了一身汗,“甘棠……”
聂珏安抚着笑,“伯爷宽心,眠云不会再想了。”
萧真愁眉不展。
聂珏将手放进袖中,道,“伯爷,有空就陪着眠云吧,等挨过去了,就都好了。”
萧真颓唐,“幸亏你提前跟老夫说了,要不然老夫后悔都没地方去。”
聂珏笑着摇头,“眠云是我的学生,我当然是万分记着的,凡对她会有伤害的,我都会帮她避开。”
“甘棠,眠云有你这个老师,是她百世修来的,”萧真感激道。
聂珏谦谨着笑,“伯爷莫夸,我当骄傲了。”
萧真便也轻松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聂珏便告辞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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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珏刚回来,高庭渊在院子里跟贺大夫两个正等她。
“甘棠,你要的原隋丹贺大夫开出来了,”高庭渊道。
“这么快?”
聂珏自轮椅上下来,高庭渊接过她的手,将人托抱着放到了摇椅上。
贺大夫隐有自豪道,“这药小的以前就研究过,只后来觉得没啥用,便丢在一边了。”
他递过来一只小盒子,“小的去了毒性,这药对身体没大碍。”
“人吃了真的会出现假死症状?”聂珏揭开盖,看了看这粒粒黑乎乎的丸子,不大信,“太医能看出来吗?”
“他们若看出来,还叫什么假死药?”贺大夫拎过一只装了小白鼠的笼子,指着其中的一只看起来死了的白鼠道,“小的喂这只白鼠吃了近五日的原隋丹,今早上就这样了。”
“贺大夫炼药我是见过的,经他手的药,只要他保证,基本就绝对没问题,”高庭渊道。
聂珏又盯着那白鼠看,“不会真死了吧。”
贺大夫便有点不满了,“聂大人您在质疑小的医术吗?这白鼠过一夜就能醒,咱们等着就知道了。”
聂珏摸了一下鼻子。
高庭渊找了其他话道,“贺大夫,我父亲常吃的章鹿饵没了,你再给配些。”
贺大夫便离了院子。
“贺大夫性子古怪了些,不过他却是有大本事,我母亲当年生我难产,若不是他,只怕你就见不到我了,”高庭渊说。
他说的再平实不过,聂珏用手抚了一下他的脸侧,把那小盒子放到金鱼袋中,又来搀他的手,“我信的,只是怕有个不慎。”
高庭渊轻拽她站起,与她沿着走廊慢慢的走,“你把戚婉接出来,打算怎么安排她?”
“京里是不安全了,我想送她去域西,先到红旆那里待一段时间,等风声过来,我再想办法把她接回来,”聂珏腿打颤,走两步就不想动了,“不想走。”
她只差说要抱了,高庭渊却狠心,捏着她的手让她再走一截,“要走走。”
聂珏便靠到他身上,走起来都是拖拖拉拉,“你怕吗?”
高庭渊谨慎的望着地下,手臂揽住她的肩,道,“有点。”
“我不会,”聂珏拉他衣上的金红镶边,“是不是要去值班了?”
廊下才走了一半,高庭渊望了望日头,道,“还早,可以陪你吃过饭。”
“眠云恋上了奕王殿下,”聂珏道,她赖皮的将腿缠到高庭渊腿上,“我想歇一歇。”
“萧子缨能看的上他?”
高庭渊便干脆抱起人快步进了屋。
屋里放了冰,一进来就凉下来,聂珏安静的窝在他怀里,“奕王殿下好手段,使了一招英雄救美,让眠云误以为他是为了救她受伤的。”
高庭渊将她放到软垫上,取了热水过来给她泡脚,“武安伯的女儿,确实够让他下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