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多嘴,天雾。”
零有点吃惊,觉得这并不像她了解的那个男人。“明明一开始就说好的,制造个小骚乱就可以了。”
“也是啊。就是怕你这样一根筋的人没法随机应变,所以还是按照计划找了几个浪人闹事,就把新选组的注意力转移了。所幸你还记得要回来,不然,我以为你要投敌去新选组了呢。若不是这次你做了正确的选择回到这里,若不是罗刹的研究还需要你,我早就把你抹杀掉了。”男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跟随而来的人也尾随他离去。
零紧咬下唇,百感交集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重复着他的名字:“风间……”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只是简单把被子铺好之后就觉得做什么的力气都没有了,静静躺在那里,脑中纷乱却又什么都不想思考。【这到底算什么嘛……】再怎么想,她也理不出头绪来,只好狠狠抓着自己的脑袋揉搓着头发,这让她觉得自己更悲哀了。就是在这时,她想起了冲田临走前和她说的话。【他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呢?】偏偏是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因为心里惦记着逃跑的事情,可能就会追问下去,不会让这个窟窿一直留在那里了。最无法忍受悬念的她,竟然要背负一个可能一生都无法解开的疑问,这可真是种折磨。或许,这就是对自己的惩罚吧,对自己遭遇的惩罚,更是对自己选择的惩罚。
零从有记忆以来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她是被人捡回来的,而那个把她捡回来的人,就是风间千景。据他说,当时三四岁的她从嘴里唯一能吐出的一句话就是“ling”,所以他就给她起代号为“零”,久而久之,她也就把这当成了她的名字。因为风间躲避对鬼族的追杀一直隐匿在萨摩藩,所以她也就跟着在萨摩藩长大。和风间不同的是,她并不是稀有的鬼族,所以她只是一个累赘,一个负担。萨摩藩不会供养闲人,年纪轻轻的她就成了培养为杀手的好苗子。她起初并不知道每天辛苦的训练是为了什么,只知道为了风间,她必须要忍耐,否则她会失去一切。但开始训练他们使用刀子、飞镖等器具时起,她幼小的内心开始觉得有什么不对,非常排斥类似的训练。但是偏偏她在这种精细的事情上表现除了超强的天赋,师傅更是强迫她训练。于是她变着方法捣乱,因为恶劣的表现,她没少吃苦头。在受了委屈的时候,她也想要风间出面替她说话,但他却无动于衷。痛苦的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可以偷偷跑到府上藏书最多的地方去,她常常为了躲开训练而抢着帮训练中受伤的同伴们准备医疗用品,而就在队医的房间里,她找到了自己的乐园,还能充分发挥自己细致精巧的天赋,队医也乐得有个人帮他干活,便事事指使她去做。久而久之,她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知识,再加上天资聪颖,已经没有什么小病能难倒她了。这时候她还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在一次训练中,她再次拒绝了使用刀子与同伴对战的要求。所谓师傅勃然大怒,将她关了起来,并恶狠狠地对她说:“毫无价值的家伙,就等着藩主处死你吧!这次,什么风间千景也救不了你!”
她战战兢兢地等到天黑,饿了一天,但也庆幸没有人出现。【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命不久矣呢?】胡思乱想间,她听到门口传来清脆的声音,吓得她浑身僵住了,大气不敢喘一下……静静等了一会儿,再没有什么动静了。她猜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只是外面的风?蹑手蹑脚向门口靠近,她纠结了一阵后壮着胆子拉了拉门,竟然开了!又是半晌,她探出头去,发现外面一片安静,就连树叶都没有被风吹动的痕迹。
【怎么办?】她心里打鼓。没想到“老天”竟然要特别放她一条生路,要是等在这没准明天就没命了!想到这,她疯了似的往外跑,一路顺利……
☆、日思夜想
她从梦中惊醒。
已经这么多年了,怎么突然做梦回忆起了这么久远的事情?那些事情,就算让她清醒着回忆都未必那么清晰、真实……
零平复了一下心情,起床准备盛装去见藩主。失踪了这么久,不给自己找一套说辞,恐怕又会惹出事情来。幸好,现在的她是有价值的。还没等收拾好,门外传来人的脚步声。她一听就知道是谁,便提前把门打开了。
“这是去哪里?”
“去见藩主啊,我不在这么久,让你们帮我打掩护真是抱歉……”
“不必了。”风间挥挥衣袖,自顾自坐下来。
她有些吃惊,便问起原委。他似乎有事要说。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两人看起来并不亲密,但也相当了解对方。
“我说是让你出去办事了。总之你别说漏嘴了。”
零想不明白,风间知道她在新选组的事情,却替她打掩护?难不成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有些事还是没变的。他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零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接近这个人,他看待她永远是一副施恩与人的样子,偶尔会产生亲近的错觉,但持续都不会超过两句话。除了天雾和不知火之外,零就算和他待在一起最久的人了,若不是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恐怕会被那种气氛压抑地不敢说话。起初她以为那是因为他是鬼族,所以会有隔阂,但随着后来结识越来越多鬼族的人,她与别人之间交流并没有这种别扭感。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总觉得风间千景待她并没有那么差。零从不认真审视自己的这种感觉,只是觉得自己的命是风间给的,那么他的命令就是一切。况且自己曾经背叛过他一次,还差点出现第二次,这不仅是风间不允许的,也是她自己不允许的。
不过自打回来之后零提不起丝毫干劲是真的。藩里的队士们不会因为她缺席而减少病痛,她不在的时候可把老队医累坏了。她一边一如既往地照顾病患,一边想要解开一个萦绕在她心间的疑惑。
她总觉得冲田的症状似乎很是熟悉,却有些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对于她来说,诊断肺痨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她总觉得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让她感到非常熟悉,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就好像有什么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焦急。她回来之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尤其在昨晚的梦境之后。
她以为是因为这种不治之症让她抓狂,所以接下来的几天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钻研如何治愈这病症上了,就算治不好,减轻症状、延长寿命也是好的。不断翻阅古籍,不断尝试新的药品搭配,不断借鉴世界各地的医疗方法。天资聪颖如她,再加上没日没夜的尝试,难题一点点被突破。每当这时候,她就会不自觉地笑出来,光是想象冲田咳嗽的症状减轻她都觉得幸福。终于,在又一次夜里梦到他后,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不会!不可能!我是不能喜欢他的啊!他明明是敌人,是个嚣张冷酷的臭小子,自己怎么能喜欢他?怎么可能……】
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和他从相遇到相处的每一天,她似乎都记得非常清晰,只要回忆起他的脸庞,她的心脏就砰砰跳动起来。
现在睡前脑中装的全是怎么治好他,她拍拍自己的脸颊:【打起精神!你只是关心病人而已!】拉好被子,她侧身准备入睡。疲惫很快找了过来,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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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远,她只知道绝不能回头,好不容易这么顺利逃跑出来,这样的好运不会再有第二次!终于在肺部就快罢工的时候,腿也罢工了。她瘫软在小路上,旁边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明明口渴,却没有力气去喝水,但奇怪的是,在这绝境下她却笑了起来。看着明月当空,耳边传来流水声,她竟觉得如此快乐!
“咳……这怕不是个傻子?”
声音由远及近,是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身边同行少女在接近零后俯下身来柔声道:“身体不舒服么?怎么倒在这里呢?”
零很少和外人交流,此刻还有着强烈的戒心:“没什么,只是累了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