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晨微微一顿,“此人可是小君阿娘?”
钟叔闻声带着丝别样的心思看向叶子君,略迟疑点了头,“算是。”
叶子君阿爹待此人颇好,好生养着,养着养着便结了情愫。
依着人的名声,这情愫结了便结了,只要光明正大也不打紧。奈何,这人乃是名男子。
“男的咋的了?”叶子君没摸清楚里面的头头道道,只疑惑竟然是男子,那他娘是谁?
钟叔脸上的不自然越渐深了些。
“小叶子,你当真半点都不记得了?”
叶子君挠头,他倒是想记得啊,原身那点儿记忆简直太微薄。他这些日头又忙活着赚钱的生意,那有功夫去整理?
倒是原身受的殴打,他还是要替原身讨回来的。哎,这事儿怎么那么多呢?叶子君想,也不知道王婆子在海滩上怎么样了。
“钟叔,我真忘完了,那一夜给王婆子拖到慕府,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都忘了这仇该找谁报了。”
说起王婆子,钟叔面上多了丝恨意。
“那死婆子合该给老天爷收了去,蛇蝎一般的心肠,真真正正的毒妇。”钟叔来了气力,叶子君急忙附和。
钟叔又说:“你阿爹同你阿……”他一顿,虽不想承认,也只能破罐子破摔说,“同你阿娘,虽说同为男子,坏了村里的规矩,但村子里的规矩都这般久了,谁还真的在意?况且你阿娘为人和蔼,烧得一手好菜,与邻里和睦得很,谁不说一声好?”
慕晨跟着点头,“倒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钟叔叹了口气。
家里来了位谪仙似的嫂子,这嫂子还是个男人,王婆子日日听着邻里对嫂子如何夸赞,自是嫉妒难当,想尽了法子诋毁人清白。
更因着如此,手里的银钱把得不再那般严实,王婆子心里多得是怨恨。
怨恨便也罢了,眼瞧着自家孩子渐渐长大,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叶子君阿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银钱的进项便指望着叶子君阿娘。
王婆子心里有气,又惦念着银钱,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岂料那一日,王婆子竟见着了叶子君阿娘在山里食活物。
说起这段事,连钟叔都忍不住一抖。
“食活物是何意?”慕晨不解。
叶子君同样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睁着眼珠子等钟叔解答。
“便是,便是逮着山间的活物,直接上口……”
生吞活物,便是慕晨也很难想到什么样的人会有这种嗜好。
他心疼小媳妇儿,不忍让小媳妇儿继续听下去,正要找个借口将小媳妇儿支走,只见小媳妇儿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听爹娘的故事,倒是像在查案。
叶子君听得认真,虽不发一言,眉眼中却嵌着满满的认真。
慕晨收回方想说的话。
钟叔稳定了片刻心神,方才继续道,“此时一开始我们都是不信的,但是从王婆子口里说出这话,便不会有人信。可,可王婆子再厉害,也只是嘴上厉害,也不可能带着你阿娘作假,那可是我们全村人看到的事实啊。”
王婆子不只一次在村中说起叶子君阿娘吃活物的事情,谁信呢?正是因为无人信,渐渐出了往后的事情。
自文文出生后,叶子君阿爹身体渐渐转好,但也从那日后,村边经常出现半死不活的活物。这些活物无一不被吸了鲜血,留着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
“渐渐的,连村子里的鸡鸭都受了害。”钟叔眼中浮现出一丝恐惧之色,“倒是你阿爹,身子渐渐好了起来,甚至准备出海。”
叶子君阿爹要出海,乃是为了生计。
家中养着两个孩子,处处需要银钱。他病了这些日子,家中早不复之前。
那一夜,出海的叶阿爹回来迟迟未归,第二日,叶阿爹再也没回来。
恰逢王婆子生产,家中缺银钱,叶阿爹杳无音讯,谁都以为他死了。
王婆子使了些手段,又借着叶阿娘吸食活物一事,让村中百姓乃至族长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这般,你阿爹阿娘的房子便被王婆子一家占了去,你三人被赶到这绝壁边上。钟叔无能,不应该放任不管的。”
人言可畏,那时村中谁都不敢为叶子君一家出头。
叶阿娘是个能人,带着两个孩子,竟在南山打猎也打出了一条生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活物不见死了,村中的孩子却丢了一个又一个。
直到王婆子的小儿子一岁,到了能勉强走动的年纪,去了叶子君家后,再也没能回去。
王婆子大悲,领了满村的人去问罪。
“那一夜狂风肆虐,海浪掀翻了南海,大家举着火把,带着利器,冲到南海之上。火烧红了一大片,你阿娘,你阿娘竟然变,变成了一个怪物,血到处都是,还有牙齿。”
钟叔已经彻底说不下去了。
“怪物吞了好多人,海浪带回了你阿爹,你阿爹亲手手刃了怪物,村民们放火烧了屋子,连同你爹,尽数淹没在热浪里。”
这世界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他曾发现的?
叶子君眸色沉得可怕,末日里有血液异能者,他们能操纵自身的血液,只要血不流尽,便不会死。甚至因为血液是液体,这些人通过吸食异兽的血液,让自己的体型膨胀,然后战斗。
叶阿爹生病,叶阿娘就出现异状,难道是为了吸食异物的血救叶阿爹?最后的体型暴涨应该也是到了忍耐的极限。
但叶阿爹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晋江村简直处处都是谜题。
慕晨却道:“钟叔,叶家的流言是吃孩童,阿娘去后,可是又出了事?”
钟叔点头,“叶阿娘去后,我与族长力保了小叶子同文文,本以为此事便过去了,谁知道,往后数次,但凡是经过这方土地的孩童,尽数消失了。此事诡异,不怪村民害怕,小叶子,钟叔不是不愿意看着你好,可这些事,说不清,道不明,钟叔也不知道如何同你说啊。”
叶家出了这事,王婆子占着他阿爹阿娘的地也是日日慌过一日。
就在这时,一名外地人送来两箱银两,言说是叶阿爹的利润。
这银钱谁都眼红,却谁也不敢要,也不乐意给怪物的后代,便一致决定,做了族堂里的开支。
叶子君冷笑,“烧了人,拿了钱,算怕倒是打得精细。”
钟叔不发一言。
慕晨却又问,“阿娘的来处无人知晓,可小君同文文又是何人同阿爹生的?”据钟叔所说,阿娘可是男人。
钟叔面上一顿,透出一股难以启齿的味道来。
“小叶子同文文,是,是他阿爹生的。”
叶子君满腔的冷意霎时化作懵比。
“钟叔,你说啥?”
话说出口,便不再那般难以启齿。
钟叔道,“原先我们都以为,老祖宗立下规矩不让村中男子结男妻,特别是不许村中男子为外人的男妻,是为了一口骨气。谁知,谁知是因为咱们村中的男子,皆有生育能力。”
叶子君嘴巴长出一个大大的“O”字,指着自己又指着慕晨,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锅,腾地跳起来,“我的天,钟叔你别告诉我我也能生啊,要命啊。”
“你……”钟叔目光落在叶子君平坦的小腹上,此事便是他今日不说,迟早也是会说的。这人都嫁了,提前知道总比突然怀了再想主意得好。
“你二人近日,可有感觉?”钟叔又问。
叶子君连忙拉着钟叔站起来,不让人说了,“钟叔天色这么晚了,快去歇息,今儿个肯定累坏了。明天我们不走,不慌着将所有的话都在今日说了。不慌,不慌。”
钟叔此刻却不干了,“你这孩子,正说到要紧上。这事儿钟叔得好好同你们说道说道,你以为你阿爹当年的身子是如何坏的?就是生你给生坏的!头一遭,谁都不知道会有这事儿,总归现在是有了经验的,万不可再重蹈覆辙,坏了身子才是。”这意思就是,该生还是得生,甭坏了身子就是了。
叶子君两眼一翻,命途到头了。
慕晨连忙将小媳妇儿扶在臂弯,语气带着急促,“小君,可是身子不适?”
“夫君啊,你媳妇儿我命不久矣,命不久矣~”
钟叔立时给了叶子君一个爆栗子,“这话怎的能乱讲。晨小子,如今小叶子可是嫁于你了,如今话说开了,老头子我也直说,当年之事再离奇,那也不曾离奇在小叶子阿爹身上,不曾离奇在两个孩子身上。你若是此刻有了别样的心思,钟叔也是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