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抱着试上一试的想法,没想到这战术竟真的对苍羽君奏效了。
又过了近百招,他手中长剑一扬,将苍羽君的佩剑挑得飞了出去。
毫无疑问,这场比试胜负已定。
但令云溯望没有料到的是,失去了兵刃的苍羽君竟聚起魔气攻向了自己的身后,那架势分明是想要趁着黑衣人应付雷劫之时取了他的性命。
杀死了安归澜就等于切断了云溯望的灵力来源,苍羽君无法正面击败拥有灵力的云溯望,为了完成魔皇交托给他的事情,就只有釜底抽薪,先杀云溯望身后的黑衣人。
云溯望反应极快,一招便拦住了苍羽的去路。他深恨魔皇一干人的卑鄙手段,此刻也动了杀心,再次提剑向着苍羽君刺去。
……
北陵宫内,黑发紫眸的魔皇半倚在榻上,他刚刚服过药,一番折腾之后疲惫异常,浑身上下无力动弹,只有那双深邃的紫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
魔皇本人气场极强,但是左眼下偏偏生了三颗极小的泪痣。当闭上眼睛的时候,一字排开的泪痣衬着苍白的面容,竟为他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今日是魔皇生母的祭日,亦是云溯望的死期,他虽无法亲眼看着那罪人之子被妖兽撕成碎片,但将事情交给苍羽君去办也算是安心。
只是,刚才远处传来的隐隐雷声让他隐隐有些担忧,魔域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魔皇强忍着不适,想去窗边看看情况,然而才刚离开软塌便痛苦地弯下了身子。疼痛铺天盖地蔓延全身,他半跪在地上,眼中尽是阴霾。
因为身上同时蕴含着“魔皇之血”和人族血脉的缘故,他的体质极为特殊。
两种力量碰撞冲突、此消彼长,一旦原有的力量平衡被打破,他连稳定的身形都无法维持,只能靠着服用药物将身体调整到看起来正常的程度。
魔族寿命虽长,但药物确实伤身,他从小到大不停用药,早已经不抱什么活得长久的期望,甚至开始痛恨自己这副半人半魔的身体……
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艰难地站起身。
窗外的电闪雷鸣让他联想起了灵洲的雷云剑宗,作为魔皇,必须承担起应尽的责任,就算无法亲至御兽场,也不能放任雷云剑宗的人修侵扰魔域。
魔皇的指尖连着一道道黑色的魔气,魔气的另一端是魔气凝聚成形的傀儡。
傀儡向魔皇附身行礼,而后身形一闪飞快地赶往御兽场。在它的身后,几道魔气犹如牵着他的丝线,越来越细,越拖越长,直至隐藏起来彻底不见了踪影。
御兽场之中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无论是剑君苍羽还是守卫御兽场的其他魔族,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云溯望性格恩怨分明,从不轻易迁怒旁人,他虽然击败了听魔皇调遣的苍羽君,但仍对这位剑修心存一丝敬佩,并未打算取对方性命。
令他没想到的是,苍羽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甚至不惜偷袭为他提供灵力的黑衣人。
苍羽君的所作所为逼得云溯望动了杀心,他在拦下袭向黑衣人的一击之后,也没放过对方,仅凭一人一剑将失去了兵刃的苍羽君逼得吐出一口血来。
然而身受重伤的苍羽君仍旧死守着御兽场的魔气结界,云溯望不甘被困在此处,手中长剑直刺苍羽君心口。
他确实是刺到了什么东西,不过并不是苍羽君,而是一团强大至极的黑色魔气凝聚成的人形傀儡。
那傀儡受到重创之后魔气逸散,身体冒出一股黑雾,胸口随之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但是很快它似乎又从什么地方吸取了足够的力量修补好了身体,身形膨胀,将苍羽君等人牢牢护在身后。
安归澜从雷劫的重重包围之中暂时脱身,拉住云溯望道:“看样子是他们的魔皇要来了,离开此处要紧。”
他能明显感觉到云溯望体内的灵力已经快要用尽,而他自己此时被雷劫纠缠,若是再遇到一个实力在苍羽君之上的魔皇便只有两败俱伤的结局。
云溯望自然也想到了这种最坏的情况,收了剑退至安归澜身边。
安归澜将手递给云溯望,低声说道:“抓紧我的手,一会儿我们合力破开结界。”
云溯望其实不太明白合力破除结界为什么一定要拉着对方的手,但是帮助他的人是修为极高的前辈,前辈从御兽场的魔族和妖兽手中救了他的性命,想来可以相信一次。
于是他伸出手,有些忐忑地和对方的手紧紧相握。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一下,魔皇才是重生之前的最大boss
今天还有两更~
第7章
安归澜现在力求安全稳妥地离开御兽场这是非之地,他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一则是怕施展真洲巫术之后两个人不小心失散,二则是二人一同隐匿踪迹不易被魔族众人察觉。
所以云溯望刚握住他的手,真洲巫术便开始起效,两个大活人就这样在一众魔族的眼皮底下凭空消失。
等到云溯望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隐去了身形的时候,安归澜已经拉着他到了御兽场的北闸门前。没有人追来,更没有人挡路。
安归澜又给云溯望输了些灵力,然后两人一个用剑,一个用术法,合力劈开了面前沉重的石闸。
门破以后,北陵城中纷纷扬扬的大雪便被狂风卷进了御兽场,云溯望的发丝上、外袍上很快就沾满了雪花。
有了安归澜的灵力在经脉中循环运转,他即使仍旧穿着那身单薄的白衣也并不觉得冷。
云溯望仰头看了看魔域灰沉沉的天空,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自踏入御兽场的那一刻起,他就根本没想过自己还可以活着走出御兽场的大门。
他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追兵,沉默着握紧手中长剑。青灰色的灵光掠过剑刃,云溯望带着身边的黑衣人腾空而起,御剑高飞。
安归澜修为虽高,但因为上一世身体病弱不适合修剑,算是个纯粹的法修。
掌控灵力、布阵画符他样样都称得上精通,甚至连炼丹之术也从师父那里学了些,但对剑修的御剑之术实在是一窍不通。
在他原本的世界中,御剑飞行并不是主流的交通方式,法修出门可以画传送阵法,也可借助法宝,不会御剑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个问题。
也正因为没有任何经验,骤然被被拉上飞剑,安归澜着实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抓紧正在御剑的云溯望。也顾不上思考两个刚认识不久的人,就这么轻易地十指相扣是否显得太过亲密。
云溯望其实也没料到,看起来实力不输魔皇的神秘黑衣人竟然会不习惯御剑。
从他将那人拉到剑上开始,就感觉得到对方的紧张。
御剑飞行一旦熟练起来危险系数极低,从剑上摔下去的可能微乎其微。更何况云溯望本身还是极为优秀的剑修,御剑飞行的水平比寻常人高出了一大截。
除了不习惯御剑飞行这个解释之外,他实在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来解释黑衣人为何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
云溯望顾及着黑衣人心中的感受,打算寻个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他轻声问道:“前辈出了御兽场之后要往何处去?”
安归澜今年不过二十有三,骤然被叫做前辈整个人都哭笑不得。名叫云溯望的剑修看起来明明和他年岁相仿,也不知他哪里显老,才让对方用这样一个称呼来叫他。
震惊归震惊,安归澜还是很快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被称作“前辈”。
大概是云溯望看他修为较高,又一直披着斗篷戴着风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才将他当成了什么传闻中的世外高人……
他不愿给对方留下故作高深的印象,但要他用本来面目直接面对云溯望也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少年时期容貌被他人议论嘲笑的事情给安归澜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即使后来他治好了脸上的瘢痕,容貌变得跟最狼狈的时候大不相同,他也一样受不了别人盯着他的脸看个不停。
以貌取人向来是人类的天性,为了避免其他人再对他的容貌发表评论,安归澜索性拒绝任何人看他的脸。也只有独处的时候他才愿意摘下风帽,除去真洲巫术,变回真正的自己。
向云溯望解释为何不用真面目示人以及改称呼的事情可以之后再做打算,但接下来去哪里确实是不得不想清楚的问题,安归澜道:“左右我没什么可去的地方,你要去哪里我跟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