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熹听到此自是大吃一惊,忙忙地跑去了院中观瞧,可不真是那人么?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巴巴的大老远追了来,就不怕旁人看了笑话?
元熹这可是多虑了,才听得下人秉告出来相迎的元大人与元夫人俱都心知肚明萧维此行何故,因此草草地叮嘱了元熹几句便就识相地避了开去,口里却说的是先要为着萧维安排好卧房,其实还不是怕碍着他俩说些个难舍难离的情话来,都是打少年时过来的,这点儿眼色还是有的。倒是碧阑与青阑两个丫头候在一旁碍了会儿眼,可实也怪不得她两个,元熹旦一听闻萧维整日未曾用饭,忙就吩咐她两个快些摆上来一桌吃食,而后才寻机退了出去。
萧维到了这会儿也真是腹中饥饿了,因此上不再推辞,草草地用了些个饭菜。
“再用些茶吧。”元熹待着萧维囫囵对付了个饱,忙就亲自捧了一盏茶过来。
萧维也不与她客气,一气便就饮尽了。
元熹心疼着嗔道:“你这一路怎就不想着好好用上口茶饭呢?”
“总想着快些赶到并州这里与你见面才好。”萧维说的倒也是实情。
元熹还只当他是这会儿才回过味儿,实得有些舍不得自已远走华州呢,是以如何还会计较先时那几日暗里生出来的不快,只娇羞着脸儿,笑吟吟地道,“这会儿便是见了不也还是一样,你这大老远的追过来就不觉得辛苦?”
“不过就跑了一日罢了,如何会累。”萧维以往在军中操练的辛苦实比这等难过了去了。
元熹心底泛起了丝丝的甜意,“以后莫在做这等傻事了,累坏了身子怎好。”
萧维愣怔了下,尔后忙就笑道,“说起来倒也不算傻气,我过来实是有件事要与你问个清楚的。”
元熹微偏了下头,不解地道,“何事非要你这般的大动干戈,捎个信儿与我不是一般么?”
“此事还是你我两个当面讲的好。”萧维的面上渐渐没了笑容,看向元熹的眼也愈发的冷冽起来。
元熹的心直沉了下去,此时方才悟到,也许人家这一回并不是为着与自己难舍难分才追过来的呢?
萧维却只一门心思地将着在心内已然盘桓了许久的话冲出口问道,“那韩顾之到底是何人?”
“不都与你说了,是我韩师傅的儿子么,如今正任着华州的长史。”元熹有些讶然地忽闪了下双眼。
“我问的不是这些,我只问他、他可曾是你元家属意之人?”
元熹先时还尚未全明白萧维这一问,待醒过腔来就只觉面上似被人狠狠掴了一掌般,热热地红涨起来,胸口处也抑不住地直起伏不定,勉强坐在那里撑了好一会儿方才强按下那气闷,低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萧维旦见得元熹好一时也未出声响,只在那里不吭气、似寻思着说辞般,倒更有些不耐了,“我只问你可有这等事?”
元熹缓缓地站起了身,直直地望向萧维,方才还波光流连的一双笑眼此时竟是无波无澜,沉静的幽深起来,“其实你真正想问的是我与顾之哥哥间可有男女之情吧?”
萧维被着元熹这一句问的愣在了当场,不过再一转念就又理直气壮地,“我从未那般想过,只是韩顾之这人的所做所为实似别有所图,如何会只是你师傅的独子那般简单。”
元熹听到此处倒终是淡淡的一笑了,“其实你心中不单是对顾之哥哥所为存疑,便是对我也有了些怨怪的,且多还会认定了我以往的举止或有不端。”
萧维不大高兴地皱了下眉头,颇带了些恼意地低声喝道:“不知你在混说些什么。”
“就算是我混说吧,”元熹已是对着萧维的言行全不在意了,“不过,却也是说中了你心里。”
萧维默然,只探究地看向元熹。
元熹倒是未有丝毫的惧意,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其实,你实不必纠于此事烦心,如今只将我俩的婚约做罢了便是。”
萧维心内着实大惊,他今日里走上这一遭儿可不是为与元熹闹至此等地步来的,其实不过就是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的女人被着旁人掂记罢了,怎还就惹得她使小性子来了?想来还是平日被着元大人两个娇惯坏了。萧维虽是这般想着面上却还只如常地朗声道:“我可从未想过要与你将婚约做罢。”
元熹点了下头,真心赞同地道,“嗯,许是吧,你以往确是口中未曾说过,可如今倒是我想与你解了这个婚约呢。”
萧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直呆立在了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元熹此时的心上却只觉一阵轻快,仿佛整个人也就此卸去了些许的重负般,待调皮地长出了一口气后就又笑吟吟地道:“其实你实该高兴才对,以往这婚约能定下来也都是因着我的一厢情愿,你多少是有些迫于无奈的。”
萧维终于缓过神儿来,狠狠地瞪了元熹一眼。
元熹可是半点儿未被其所威慑,依旧不停口地道:“如今你我解了这婚约对你也算是个成全,那人如今可还未听说有论婚嫁的意思呢。”
“你我之间的事拉扯上旁人做什么?再则说,我自与你有了婚约后便从未将心思放到旁人身上。”萧维这话说的极是坦然。
元熹却是一脸的全不在意,“你有没有将心思放到旁人身上我会不明白么?”
萧维终于按不住气恼,沉声讥讽了元熹一句,“你还有那能耐将别人的心思看明白?”
元熹歪了歪头,“如何会看不明白,以往你做的哪一样不是将那人放在心里的?”
自觉有些冤枉的萧维禁不住就高声喝道:“我才未如你说的那般。”
此时的元熹哪里还会甘心示弱,便也与着萧维一般地高了声道:“未如我说的那般?那又是谁将着人家的帕子当成宝贝一样的与家书放在一处?而我送的东西便就早都不知丢去了何处。”
“又混说,你送的指环可是好好的在这里呢。”萧维说话间将领口一把扯了开,露出挂在颈间的白玉指环。
元熹更是有些不屑地‘哼’了一声,“如今更是连我以往送的东西都想不起来了呢?”
着实已经摸不着头脑了的萧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眼都不眨地气呼呼地怒视元熹
“我说的是以往送与你的香囊。”
萧维这才恍然大悟,顿觉有些词穷地只‘嗯’了两声而已。
“其实也怪不得你,要怪就怪我自己,非要上赶着缠人家,到最后讨了嫌也是活该。”元熹说着就轻轻的嘲笑了自己两声,萧维心里顿觉有些不是滋味了,可还未及他开口安抚,便又听着元熹道:“不过便就这般我也是心甘情愿,可我爹娘却并没有做那些讨你嫌的举动,为何你对他两个也未有多少恭敬呢?”
元熹才问出口这两句就又自已点头答道,“想来也多半是因着我这个惹人厌烦的女儿之故。”
萧维自是不肯背上元熹安过来的此等不敬之名头,当即便就讶然辨道:“我从未有过不敬你爹娘的意思。”
“是么?可我怎就与你不一般看呢。”
萧维听到此处便就试探着问道:“元熹,你这是怪我家中不曾为元大人之事尽力么?”
元熹摇摇头,“我爹可从未想过要借助你家的势力,只我这个没出息的原有过那么点儿的意思罢儿,况你也已然专为此回京走了那一趟,如何还会怪你。”
“那又为何?”
元熹纳罕地道,“你自己真不明白?”
萧维倔强地晃了下头。
“我爹被免官那两日,伯父来邀、去往宁州安身时,你可有曾想过我一家去后会如何么?可顾之哥哥早都想在了头里,不肯要我和爹娘落到那等寄人篱下的境地。而我娘亲这些时日里染病在身,你又曾问过她一声用了哪些个汤药么?看了哪一位大夫么?可连岳柠都知要送些个蜜草表表心意,难不成你就真当我是那等没心没肝之人么?”
萧维终于有些自觉理亏地垂了眼,再不肯与元熹对视。
元熹可没有就此做罢的意思,索性一鼓作气地接着道:“本方才见你追过来之时我还以为是舍不得我了呢,谁想却还是自做多情,你为的竟是心疑,疑我与顾之哥哥之间有些不明不白。是,爹娘是曾有意要将我许给顾之哥哥为妻,可我自小便将他视做兄长,从未生出过男女之情,若不然也不会为此出走宁州,且在结识你后还那般倾心以待,可也许就是因着我太过倾心之故吧,你就以为我也必是这般的对过旁人么?”元熹说到此处便就走近了去萧维的跟前,一字一句地问向他道,“难不成我在你心中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