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维就只低着头,将着元熹送将过来的小圆饼慢慢地吃了下去,不过却象有些食不知味似的。
这一日四人算得上是尽兴而归了,待回得城中便已然是傍晚时分了,唐铮送得她姐妹两个回府时还未显得有多急切,可转过脸来,只待着他与着萧维才一进自家的府门,那心中的疑问便就再也藏不住了。
“你与元熹何时变得那般亲近了?倒是说说,好让我明白明白。”
萧维先时只想着去舅父舅母处请安,可瞧着表哥那不过目的罢休的意思便还是迟疑了一会儿沉着声道,“哪里就亲近了?不过是她小孩子脾气,有些举动不防备罢了。”
唐铮听罢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她便是在家中养就的那等脾气使惯了,有些举动不大防备,可也该对着她堂姐才对,怎就与你做出来也自在的很呢?”
“许是因着我笑话她的缘故。”萧维这会儿都还能记起元熹那嘟起的小嘴,莹润润、红滟滟的倒着实俏皮。
“你这一说我倒才发觉,先时你可不大肯与她谈笑的,还嫌她有些太过娇纵。”
萧维故做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怎也算是表嫂的妹妹,看在表哥你的份上不也该迁就她些么?”
唐铮一拳砸向萧维的肩头,“少拿你表哥我做挡箭牌,还不知道你那等怪心思,若不是与着人家熟惯了如何会那样自在的谈笑。”
萧维至此也便只好正经起来,“先时只以为她脾气大的很,谁想今日里与其玩了这半天才知却是个爽快的性情,以往倒是我有些小家子气了。”
唐铮一副早就料到这种结果的模样,遂昴首挺胸洋洋自得地道:“都说了她那性情没差的,你尽可多品择品择便是。”
“平白无故的品择她作甚?”萧维讶然而笑。
“你便装傻吧。”
唐铮与着元楚果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俗语来,他这里的话音儿才落了地,那厢的元楚却正点着元熹的额头如出一辙地数落着。
“不过就是问问你可否中意他罢了,怎还就不知了?难不成你想在堂姐面前装傻?”
元熹低着头,扭身半坐于椅中,两手只放在膝上划来划去,声音也是轻到不能再轻,“堂姐你还是先去沐浴吧,人家心里这会儿被你问的真个是乱的很。”
元楚如何看不懂眼前儿少女怀春的这等形状,因此也就了然地暗笑了笑,唤过红莺近前伺候,转到屏风后便自去先行沐浴了,而已然决定与着堂姐今日抵足而眠、倾夜畅谈的元熹则尤在椅上痴坐着,倒是走将过来的碧阑一声‘小姐今日跑了一身的土,这会儿也先回房沐浴去吧。’让她醒了会儿神,不过却只是摆了摆手,直指了指元楚所在的屏风,那意思便是过会儿也在此处洗漱了。
“小姐可是被蚊虫咬到了不成?怎这儿红了这么大一块。”屏风后传来红莺惊怪的声音。
“这时候香花水草正是生长的好时候,难保不招来些个飞虫,便是被它们叮咬了也没什么稀奇。”元楚的辨白不知为何十分的急切,似失了些以往的沉稳之气。
“小姐也真是大意,见着那草深花茂的地儿便该远着些。”红莺着实有些心疼了。
“你这丫头最是啰嗦。”元楚如今一听得草深两字便就脸庞发热,只怕人家都知道了在那绿枝密丛之中自己就任着唐铮胡来般,可她再一细想,又觉着怪不得自己,其时倒是想着不让那人得逞来着,可也要挣得过才行,再说他使着那股子蛮力在自己身上也不过就是想亲上几口罢了,虽说这亲的地方有些见不得人。
元楚这会儿捂着胸口上方处那印红痕便不由得再度暗恼起唐铮来,那力道用的也太狠了不是?自己都已然小心翼翼地呼痛了却还不肯松口,只说再出声儿便将自己吞入腹去,果是个蛮人,下次可不能再依着他的性子乱来了,行事总要顾着些分寸才对。
“小姐你还好吧?这几日眼瞧着热起来了,蚊虫自是多了,在外面走动倒真该小心些。”
“你不是已在那香囊里又添了丁香么?”
屏风外,元熹主仆两个那一问一答倒让尤泡在温水之中的元楚忽又想到,这时节倒该准备着为唐铮绣个香囊了,怎也要在端阳节为他戴上才好,若不然倒显得自己没把他放在心上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章
“过会儿让紫莺将着一应做针线的东西为我寻出来,再就是找些个上好的布料。”
元楚出得水来只草草擦了几下身子便吩咐起了正还为她拧头发的红莺。
“小姐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她们几个便是了,成日里还不够累么?”红莺在着元楚身旁,刚将她那湿湿的长发用巾帕绞的干爽了些后,才展开那家常的衫子准备为其披将上去。
元楚这会儿就又觉得自己象有些太过急切了似的,遂又假做不在意般自己接过了那衣衫,慢悠悠地边穿边开口道:“方才听着小熹与碧阑她两个说那香囊才觉着不是快到端阳节了么,我寻思着怎也该要做个香囊给唐参军吧?”
红莺一听却恍然道:“那是自然要做的,且小姐还得绣的精致些才好。”她这会儿瞧着倒象是比元楚还急了。
“差不多做一个给他便成,不过就是个意思罢了。”元楚故又摆出了以往那般的无谓模样。
“小姐又说傻话了,你这头一遭儿送人家香囊哪能糊弄的。”红莺一边嗔怪着元楚,一边急忙忙地去外面吩咐紫莺她几个去了,几个丫环在着外间又是找布料,又是寻花样,再又乱团团地配起了颜色合衬的丝线,瞧着倒比那故做应付一番便了事模样的正主儿还紧张。
元楚转过屏风后便自坐在梳妆台前梳起了头发,自那镜中见着元熹犹有些神情恍惚的形状心中便又是一动,本想立时拉过她来一询端底,不过却还是忍到了其梳洗过后才开了口,且还是在房内只她姐妹两个将歇之时。
“你要不要也一道做了个送人呢。”元楚坐在床头,指了指手边的针线布料,红莺她几个倒是用心,不单是布料,便是丝线也选了那等最上乘的。
元熹正懒散的侧躺在床里,先时还未懂得元楚何意,遂于枕上白了她一眼道:“你自是想着送给心上人才如此不怕费心思,我又要送给哪个去?”
“傻子,送给他便不就知道人家可愿不愿做你的心上人了么?”
元熹恍然大悟,一下子支起了身子,眼眸晶亮、粉面含春,似被元楚之言鼓起了劲头,可待看了一眼元楚选起来的那些个花样却又有些泄了气。
“你绣来送与姐夫的香囊自是那等鸳鸯蝴蝶之流的,难不成我也要绣一个那般露骨的与他?”
元楚也有些红了脸,低声嗔着道:“哪个说要送他那等难画的了,不过就是寻常的扎两针,绣个简单的纹样,有着节下的意思便罢了。”
“那我与堂姐绣一个图样便可。”元熹复又生起了兴头,与着元楚一道选定了布料、丝线,真个就上心上意地做起来了。
元楚以往全为着家中事务分去了大半的心神,因此于这针线之上花的工夫便并不算多,不过她向来是个沉稳性子,是以做起这等考验耐性的活计来倒也灵巧轻快的很,可元熹却与之恰好相反,以往虽在家中被着元夫人亲自教导过女红功课,可这会儿因着端阳节一天比一天近了,心中渐渐便浮躁起来,以至于她手上的那点儿针线工夫越发似笨拙了般,这才不到三日,她那指尖便被扎了两次。
“昨日绣的没一点儿错处,怎又拆了?”元楚这日自店铺回得家中便见着元熹又将手上的活计重绣了一番。
元熹头也不抬,“里面打了个线结子,摸上去怪不平整的。”
元楚无奈地劝道:“你再这般计较,怕是熬多少晚也绣不完的。”
“总会赶着与堂姐一道完工便是了。”元熹想是与元楚说话间又分了心,元楚眼瞧着她那指尖便又被扎出了个血珠来,心中着实的有些疼惜。
“歇一会儿吧,总这么低着头小心脖子疼。”
元熹也是有些乏了,遂也就起了身,此时的红莺等正捧着茶盏进来,她倒是一气喝干了送至手边的杯中茶水,又吩咐人再倒来些。
元楚瞧着她这情形也不好多说,待到了元熹喜滋滋的自觉大功告成之日终忍不住提点了道:“你便是对人家上心也不该这般的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