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蒋临渊压低了声音,斥道。
“这怎么了?”大太太一脸茫然。
“是我小看这小子了,”蒋临渊一时间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只说,“真是没想到,老二到底还是栽跟头了。”
他再抬头去找老二蒋临涯,见到蠢弟弟还在那边专心卖女儿,不由嗤笑一声:“真是个蠢货。”
“现在这是……?”他的妻子还是没明白。
“老爷子这回该后悔了,咱们只管看好戏吧。”蒋临渊也不多解释,只是冷笑。
随后,老三的妻子也发现了蒋云。
她用手戳了戳丈夫:“蒋云是跟谁来的?”
“蒋云?”蒋临洲一愣,“他怎么进得来……”
话说到一半,他就看到正和两个老人谈笑风生的蒋云。
他呆了呆,脸色更加阴沉,皱着眉头看了那个方向许久:“没想到第三代里,是他最先出了风头。”
“那外国老头,是那次闹的那个设计师吧?”三太太认出来了,“他们之间难不成真有什么猫腻?”
蒋临洲摇头,一声不吭,沉沉的眼袋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阴森。
蒋家老二这时候又同他的狐朋狗友凑在了一起,他硕大的酒糟鼻子颜色通红,微微打着酒嗝,对着朋友说:“还是……你的主意好,就算这回我过关了,谁知道老爷子会不会又来一出?”
他脸上满是气愤:“你看我十几年辛辛苦苦,老爷子一句话就能拿去,果然东西还是抓在自己手上最牢靠!”
他那朋友也笑:“你以前就是胆子太小,做事情束手束脚,要不然你早几年就独立出去了,还用看那些人的脸色?”
蒋临涯也是后悔不迭:“就是就是,再说了,那公司本来就该是我的,我早些拿走自己该得的,也没有错处!”
他正说得高兴,突然转头一瞥,看见个有些熟悉的人影,然后酒意上头,一时冲动,摇摇晃晃的就走了出去。
“就是这小子,给老子惹了一大堆的麻烦,还有脸出现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来的!”他庞大的身躯走起来虎虎生威,若不是脸上的酒意太重,还真有几分世家子的风范。
温老爷子正和蒋云聊得高兴,突然见到一个莽货闯过来,一手扣住蒋云瘦弱的肩膀,大声说:“温老爷子实在抱歉,我也不知道这小杂种是怎么混进来的,给您添麻烦了!”
温老爷子顿时眉头一皱:“你又是什么人?”
蒋临涯微微打了个嗝:“我是,嗝儿,我是蒋家老二,现在是蒋氏服装的总经理。”
阿历桑德罗听到边上人的翻译,也很不屑:“你现在已经被停职了,现在不是什么总经理了,这小朋友才是。”
“他?”蒋临渊咯咯笑起来,“不过是老爷子的一句戏言,他也有脸当真了,嗝儿,我非要把他带下去,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温老爷子闻着对方冲天的酒气,更加不高兴了:“这小朋友是我邀请来的客人,你又想把他带到哪里去?”
蒋临涯呵呵的笑起来:“温老爷子,你怕是哪里搞错了,这小杂种有什么好请的,除了一张皮相看得过眼,其他……”
温老太爷终于听不下去,他也不多说什么,只道蒋家老二酒后失仪,叫保安把他直接请了下去。
蒋临涯就这么被两个1米9的彪形大汉给礼送出去,他这时候仍旧酒意上头,还没清醒过来,指着蒋云叫:“你们捉我做什么,这小子才是偷偷混进来的!还不快快把他给捉走!”
醉醺醺的蒋老二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提溜出去,一路上又闹了不少笑话。
“叫各位见笑了。”蒋云害羞的微笑,他本来就显小,一张嫩脸叫几个长辈顿时爱心大发,觉得这么聪明又有礼的孩子,在家里头肯定叫人欺负了!
温老爷子顿时就拍板道:“你不用害怕,话既然是蒋老头自己说出口的,我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乖乖兑现,总不能委屈了你这样的孩子!”
他已经知道了蒋云的身世,越发怜惜,觉得这样的好孩子,若是多好好教育几年,只怕会更加不得了。
一直偷偷关注这边的蒋家老大和老三,听到温老先生这句话全都脸色再变,说不出话来。
第17章
温老爷子聊得兴起,把自己的私人名片都给了蒋云,叮嘱这孩子以后要常来温家大宅做客,若是那蒋老头不守信用,他也一定会去主持公道。
蒋云自然连连点头,大为感激。
上辈子他就听说过温老爷子这位奇人,温老爷子年轻时候大约是武侠看多了,梦想着做一个骋义任侠的侠客,却莫名其妙当了兵,然后一路高升,后来退伍转业,不知怎么的又从体制里出来,转而做了生意人,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还当上了本省商会的会长,各方各面都很吃得开,只不过他最喜欢说起的,仍旧是少年时那段武勇时光。
蒋云早知道这位温老爷子颇有侠义之情,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能借到他的余荫。
他得到蒋氏服装的机率,一下子从五六成上升到了九成。
边上支着耳朵偷听的蒋家其他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更加说不出话来。
蒋家老大夫妻无奈对视一眼,苦笑一声,就往旁边去了,蒋家老三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转头拍了拍他妻子的手,也拉着妻子和大舅哥寒暄去了,只有二房一家,心情十分复杂。
眼看着自己父亲被撵了出去,蒋向雅一半羞愧,一半又有些难以说出口的欢喜,对自己以后的命运,却不免更加担心。
她缩在二太太怀里,悄声说:“妈,爸想把我给卖了。”
二太太拧着眉,搂着女儿,心里也有些慌,她真不知道自己丈夫竟然是这个想法。
“别怕,你爸上头还有老爷子,他不会看着自己孙女儿就这么嫁人的。”二太太心里没底,却也只能这么安慰着女儿。
她转而又看向正意气风发的蒋云,更说不清她丈夫的失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你以后远着蒋云些,别再惹他了,”二太太低声对蒋向雅说,“你哥过两年就回来了,一切到时候再说。”
蒋向雅点点头,又期盼的问:“那我的留学……”
二太太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放心,妈绝对把你送出去!你自己在外头多看看多找找,你爸……靠不住的。”
这时候,被丢在马路牙子上的蒋临涯依然是迷迷糊糊的,仿佛刚做了一场噩梦。
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受到了绝大的侮辱,这时候跳着脚开始在门口骂:“你们怎么也被那小崽子的皮相给迷惑了?不就是那张脸长得好看,也不知道是从哪条阴沟里蹦出来的东西,看老子等会不把他给撕碎了!”
他如此骂骂咧咧了半响,没有一个人理他,蒋临涯终于骂得口干舌燥,喘了两口粗气,拖着刚才被保安踩得不成样子的黑皮鞋,踢踢踏踏的走了。
他一边走一边依然在骂:“怎么做了这么个破梦,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哎呦,这脚可真疼!”
蒋临涯意识到一切都不是梦,是傍晚时,在蒋家老宅的餐桌边上。
他捏着筷子,抬着头,嘴巴张得老大:“爸爸,你在说什么?”
蒋老爷子平静而漠然的看了二儿子一眼:“你明天就去公司做移交,从现在起,蒋云就是新的总经理了。”
蒋临涯一下子跳起来,身前的碗也被他带得一晃,洒了半碗饭出来:“什……什么意思,这小子,这小子……”
他指着蒋云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这小子才17岁!”
“那也比你半辈子活在狗身上来的强!”蒋老爷子毫不留情的训斥到,“我们家的脸真是被你给丢尽了!”
蒋临涯无助的站在那里,左右看看,他的兄弟全都面无表情,低头吃饭喝汤,甚至连他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也仿佛无事发生,全都微微低着头,只盯着餐桌上桌布的花纹看。
一时间,蒋临涯觉得孤立无援,连最宠他的爸爸都不管他了。
这个混蛋了几十年的人,这时候脑子却突然就开窍了,他明白再反抗也无用,颓然的坐在了地上,然后……呜呜大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住了,蒋云也不例外。
蒋临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是个三岁孩子一样,完全不顾形象体面,他用十几万一套的西装袖子抹着眼泪,用手工编织的真丝领带大力耸着鼻子,好像他这半辈子,还真活在狗身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