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她自私的喜欢?
太荒谬了。
十八.
霍家找的药药效持久,霍真被盖头遮住了视线,只能听到周围的祝福打趣。
等到了揭盖头的时候,霍真看到了谢二狗的脸。谢二狗神色含笑,看起来很平静,耳朵却红了一片。
霍真懵了。
直到谢二狗出去喝酒,霍真还是一脸的呆滞。
哪怕从谢二狗没死的惊喜中回过神,霍真仍然没搞明白目前的状况。
红烛燃花,侍女端了垫肚子的吃食,扶着霍真吃了些,又伺候她去沐浴。
霍真躺在那里,细白的手腕搭在软枕上,映出烛火摇曳的光,无端的旖旎。
太热了。
她想叫人拿开这锦被,想在寒夜里吹上几阵风,想去冰水里浸泡自己。
但是药效还在,夜深又让她倦意渐来。婢女们目不斜视,替她把身体清洗干净,擦拭好她的头发,又罩上柔软的纱衣。
她的匕首被发现了,却没人斥责她,她们只是将东西收好,告诉她洞房夜不适合带刀。
她放弃了交流,瞪着一双秋水盈盈的眼睛,思绪飘远。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人都退了个干净,她像一株孱弱美丽的花,等待着人来采摘。
门开了。
谢卿白很少穿红色,冷色调的颜色才是他的风格。此刻他玉面朱唇,眉若刀裁,一双眼深沉如墨,被长翘的睫毛遮住了情绪,站在霍真面前,梅香并着酒气袭来,让霍真忍不住皱了皱眉。
“真真。”谢卿白看她皱眉,委屈地喊了她一声。
霍真抬眼看他,并不说话。谢卿白伸手来拉她,才发现她有些不正常。
一阵兵荒马乱,药效被解开,霍真总算不用再有心无力。她抿着唇不说话,谢卿白也不敢动作,一副等待教训的模样。
“谢二狗。”霍真喊他。
谢卿白应了声“嗯”。
“谢,卿,白。”霍真盯着他,眼里一簇小火苗正在燃烧。
谢卿白声音更低了:“我在……”
霍真心里奇异的镇定,她明眸一睐:“今晚自己找地方睡吧。”
谢卿白慌了,他看着霍真,凑上来想讨一个拥抱:“真真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我没想过给你下药,我也没想过故意失踪,是真的当时有急事要办没来得及告诉你……真的,真真,我错了对不起……”
在外人面前杀伐果断的谢卿白此刻如同一个溺水儿童,柔弱、可怜又无助。
霍真会心软吗?
不会。
她呵呵一笑,面目突然狰狞,一个暴起将谢卿白按到了床上。
夜还很长,没关系,她今晚就好好跟他算算账。
十九.
京中常有轶事,据传,摄政王新婚那晚,所有靠近新房的下仆集体失聪。
什么“谢二狗”,什么“我鲨了你”,没听见,他们全都没听见。
☆、痴人梦
一.
我幼时总疑心自己会悄无声息地饿死或者病死,成为流民脚下践踏的白骨一架。
我出生于颖州谢氏,只是我母亲未婚有孕,却说不出我的父亲是谁,也不愿把孩子打掉。震怒的外祖父只能把母亲悄悄送走,让她在偏远的庄子里自生自灭。
先帝多情,微服私访时招惹了我那过于天真的母亲。她连他的真名来历都不知,就将痴心尽付,为他背负所有骂名。
我十岁之前的记忆苍白且单薄,讥讽的私语总是不经意就钻进了我的耳朵。
“野种”。
同龄人这么叫我,然后在大人的喊声里笑闹着一哄而散,留我在原地狠狠擦着眼眶。
我恨我所谓的父亲,但不恨母亲,我只是怨她。
当时我想着,为什么我没有父亲?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绝对不会抛弃她,我们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我会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一定不会让她和孩子受一点委屈。
这念头在我脑海里生根发芽。
那时母亲常常看着我,目光凝在我的眼睛里,仿佛从那里可以看到那个人和她的曾经。
先帝驾崩的时候颖州乱了半年,我所在的地方又恰逢饥荒。流民攘攘,□□时一场大火,母亲把我从屋里推了出来。
到处是疯狂的面孔,到处是鲜血和尸体。我呆呆站在燃烧的屋外,仿佛天地茫茫只余我一人。
那时起我成了流民中的一员,磕磕绊绊,有好几次都差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可我没有死,我活了下来,苟且偷生,随波逐流,我到了宛城。
我在宛城遇到了真真。
真真实在是个很好的姑娘,我们在城外遇到了一群流匪,她当时骑着她的小红马,全然不惧危险挡在我们面前。
她锦衣裹身,精致可爱,一张脸明亮如烈阳,引经据典,妙语连珠,不带脏字把匪首直接骂红了脸。她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就算身边有几个人护着,也难保不会受伤。
我看着她,那双琉璃珠子似的眼中有我惧怕却向往的东西,让我无端触动。
对方暴怒,真真却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手下人反击,撑到了宛城来人帮忙。
在我眼里,她当时就像神明一样发着光。
我想留在她身边。
二.
我果然成了她的侍卫。
霍父曾敲打过我一次,要我明白自己的身份。那时我不以为意:我只是想留在她身边,哪怕做侍卫我也满足。
后来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我的渴求被真真的天真与善意养成了一头犹不知足的巨兽,在阴暗的角落觊觎着那个发光的太阳。
那次真真的表情很哀愁,这不符合她年纪的情绪显露在她脸上,教我忍不住想为她抚平眉头,告诉她一切有我。
她那天弹了一曲《刀剑如梦》,这名字是她告诉我的,她说,她想家了。
是京城霍家吗?
虽然我不明白,可我愿意为她披荆斩棘,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其实还是很简单的,霍父不可能彻底和京城断了联系,只需要找对人,让有心人在霍老太太耳边多提一提,她就会对儿子心软。而霍父,他怎么能抵挡住一位母亲的思念与恳求呢?
我们还是回到了京城。
我以为的长久在权势面前就是一个笑话,霍父给了我足够的银两,霍府大门就这么朝我关上了。
他说:“真真还小,她值得更好的。”
这个更好的不是我。
三.
军营的生活枯燥辛苦,我在一次训练中因为表现突出被将军专门找去问话。当时他看着我,震惊地瞪大了眼,又问了我的生辰,出生地,在我掏出母亲塞给我的玉佩时,对方直接朝我跪下。
“殿下,”他说,“臣不负先帝所托,终于找到你了。”
我不在乎是否真的是先帝托付,我只在意这只登天梯,能否让我与她再次相遇。
我不敢再给真真写信,周围的刺杀已经让我习以为常,我不愿意让她面临任何危险。
师傅们说我天资聪颖,是可造之材,我拼了命似的努力,终于,我回到了京城。
最开始我不敢去见真真,人心易变,我怕我喜欢的少女在时光里也变得面目全非。
后来是担心有心人拿她做文章,我在这里根基浅薄,保护不了她。
夜深时我摩挲着没能寄出去的信,听死士汇报京中情况,想起真真的笑容和拥抱。
当我听到传闻说她喜欢女子,还是忍不住感到欢喜。
她在等我。
我是如此确定。
四.
我被封了辰王。
珍宝奇物,琳琅满目,我亲自挑选了送给真真,却被她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她似乎对我很是抗拒。
于是我特地腾出一间屋子用来放我想送她的礼物。后来真真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分外有趣。
真真的信活泼且孩子气,她向我抱怨生活里的琐事,语气熟捻,仿佛这两年我们从未分开过。
京城居不易,在勾心斗角之余,唯有她能令我重燃斗志,露出真心的笑容。我想这份感情不是没有结果的,用不了太久,我就能娶回我梦中的姑娘。
慈安寺里相遇,她问我想不想娶她,一双眼里的羞涩与喜欢让我心神摇曳。
怎么不想?她是我日思夜想,一生所求。
我无法接受真真的疏远,所以我选择隐瞒自己的新身份,真真没有怀疑,她把头枕在我的腿上,笑得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