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锦萼一愣,方才反应过来霍承纲之前还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只知道自己是流孤堂的冒牌货,她竟然一时疏忽大意,自报家门。
霍承纲道:“廿七,原来我们早就交过手了。”他倾身问,“你还记得唐行吗?”
华锦萼记性很好,略略回忆。便想起来此人就是那个混入流孤堂当卧底的奸细,因表现出色,险些被擢升成内部骨干。最后被华锦萼发现其和京城的神秘人秘密通信。
唐行称那个人为‘呆先生’。笨呆的呆,痴呆的呆。
当时华锦萼还很是好奇了一番,怎么会有人给自己取这样的代号。
华锦萼缓缓抬头问,“霍先生的意思是说唐行是你的人?”
“恩。”霍承纲转了转自己手上的碧血玉扳指,“他是我从涿州带过来的人。为了摸清流孤堂的底细,丧命雲州。”
话题转的猝不及防,华锦萼不知霍承纲是为了保住颜面而故意为之,还是他真的极其关心唐行当年的事。
华锦萼心里闷闷一痛,双手做缚状,举高道:“霍先生你处罚我吧。”
霍承纲腾的站起来,离开道:“我今天可算知道了,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霍先生!”华锦萼跪着追他,霍承纲步履生风,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华锦萼看着八仙桌上没有盖子了圆盒药膏,粉色的膏脂比脂粉还细腻。没有褐色药膏的难闻难看,精致的像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华锦萼想,这应该是极好的药吧。
作者有话要说:30日【二更】
昨晚买的重新再刷一次,补了将近1000字。
爱你们,么么哒!
第六十二章 所图
太子今日留霍承纲在东宫议事, 霍承纲没有出宫, 宿在外院的慈明殿。
慈明殿左边是校场,右边是书署,是太子的活动场所。霍承纲住的是太子闲暇时休息的屋子。
屋内摆设无不奢华精致, 霍承纲侧躺在床榻上, 望着墙上仇英的晚宴图。心里百感交集, 他想到他在涿州时的屋子。
京都居, 大不易。连皇宫内院都是如此, 除了皇上的寝宫, 屋子大多密集又紧凑。皇宫上上下近一万多人, 辉宏气势之下, 多是拥居。
霍承纲在涿州的屋子比这里更大,更气派。挂落的垂帘, 都是南海珍珠串成的。雕廊画栋的回廊, 园子里的景致假山活水。
涿州什么都比京城好。
霍承纲曾十分不解, 什么尊贵的小国公嫡妹,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为什么会看上小小的涿州知府之子。
那黄文尧有什么好,值得陈瑾这么屈尊降贵。
陈瑾红着眼睛,梨花带雨的对他说,“喜欢是不讲道理的。你知道他千不好万不好,千不配万不配。可你就是喜欢,你见着他就欢喜,见着他就心疼。只想让他开心,让他笑。低嫁就低嫁, 低嫁又如何。他待我好,我心爱他。有什么不可以?”
那时陈瑾是知道的,太子喜欢她。只要她愿意,大可以嫁到东宫。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二。
等太子继承大统,陈瑾就是当今皇后。
可陈瑾就是不愿意,她一心一意看上黄文尧。连过年时,皇后召她进宫,陈瑾都能避则避。她不想见到太子表弟。
霍承纲曾问陈瑾,是不是嫌弃太子小她一岁,她喜欢年纪比她大的。
陈瑾毫不犹豫的说,“只要是黄公子,他比我小三岁都可以!”
当时霍承纲替陈瑾惋惜,如今他渐渐有些明白了。比起黄文尧,华锦萼才是一千个不值得,一万个不值当。
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心里就是记挂上了。纵然冒着天下大不为,心里还是有股激荡酸楚的情绪。
霍承纲可以掩饰自己情绪,掩饰自己的行为。却不能胸口火热跳动的心脏——它有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情绪。
霍承纲唯一没想到的是,华锦萼居然敢拒绝他。
她居然敢。
胸腔起伏,心绪慢慢平静下来。霍承纲又失笑的想,她又如何不敢呢。
世间大多数人身处落魄,卑微之际,都会选择屈身服从。华锦萼被孤身卖到定州时,面对周家老爷少爷的侵犯,不惜动手伤人,也毅然拒绝。
她被训练成流孤堂的一条狗,在郭璟之事上,也宁死不屈,胆敢回旋。
如今华锦萼身份被他揭穿,孤伶无依。霍承纲甚至在董谦玉一事上伸以援手,换其他女子,只怕不等他流露示好,早就扑上来求个归宿。
华锦萼偏偏拒了他,胆大包天的,拒绝了他。
霍承纲想起华锦萼事事为他着想的口吻,在夜里哈哈大笑出声。他闭着眼睛想,不着急,不着急,慢慢来。
先把她教成个好人再说。起码,不在滥杀无辜,其他都好说。
身份、地位、家世都是过眼云烟,他来想办法。
第二日,太子妃杭心姝派小太监请霍承纲去承乾殿说话。霍承纲一怔,不知是何事,问小太监,“不是太子找我吗?”
小太监道:“是太子妃。具体什么事奴才就不知道了。”
霍承纲略一犹疑,换了身衣服,去了承乾殿。
太子妃杭心姝在厅堂见他,霍承纲隔着挂落罩纱软帘向杭心姝行礼。太子妃杭心姝道:“起来吧。”
两名宫女用鎏金铜勾挂起软幔,杭心姝挥手示意她们下去。杭心姝走下来,对着霍承纲绕了一圈,开门见山道:“昨夜我宫里的丹云看到霍大人从焕章殿走出去。当时三更已过,已是夜深。不知道霍大人可否解释一下?”
霍承纲站起来,双手作揖道:“太子妃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太子妃杭心姝打量了霍承纲几眼,淡淡地道:“本宫是东宫之主,前两日东宫才发生了靳良孺的丑事。霍大人可不要再让太子脸上无光才是,不然本宫定饶不过你!”
顿了顿,杭心姝痛心的问:“霍大人可对得起太子对你的信任!!”
霍承纲却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因此失去太子的信任,反而问太子妃,“太子妃也不愿意华将军的孙女在太子府站稳脚跟吧。”
杭心姝冷冷的,十分不屑一股。“华氏不过是个冒牌货,我有何畏惧。”
霍承纲道:“太子妃可知,太子为何现在不戳破华侧妃。”
杭心姝自然是不知的。她却没有露怯,冷笑道:“不过是太子宽宏,总不会是看重她就是。”
霍承纲摇了摇头道:“太子妃有所不知,先前红葵冒死到相国寺。是因为郑铉海撞破了鲁王殿下秘密。”
“什么秘密?”
“鲁王殿下的痴傻是装出来的……或者说,早就治好了。”霍承纲道:“当初在南苑时,鲁王便故意派人留下受伤的鸽子,引导我们查到华锦萼身上。”
“后来楚王发现鲁王的诡计,派人调换了华锦萼的画像。华锦萼这才有惊无险的渡过一遭。”
太子妃杭心姝神色微妙,看起来有些意外,又好像是早就知道什么。“鲁王的病果然是装的。”她攥紧帕子道:“霍先生的意思是说,太子是怕鲁王坐收渔翁之利?”
霍承纲道:“不错,一动不如一静。太子如今势头正好,何必让这等小事坏了大事。”他轻描淡写道:“就算要戳破华锦萼身份,也该由我们来挑时候。而不是任人牵着鼻子走。”
华锦萼是贤德妃提议赐给太子的,廿七又是流孤堂的楚王人。鲁王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霍承纲如今还不太清楚。
不过,他能确定一件事。鲁王在等着太子和楚王斗起来。
杭心姝很犹豫,帮着外人给自家太子戴绿帽子。她有些做不到。可不让太子宠幸别人的诱惑太大了。
杭心姝犹疑再三,摆摆手让霍承纲退下,说她在考虑考虑。夜间,杭心姝望着心腹宫女丹露,低低问了一句,“若是太子生气可怎么办。”
丹露也觉得杭心姝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委婉劝道:“太子已经够宠爱您了,咱们看着华侧妃自己作死就好,我们又何必要掺和。”
杭心姝想了想,也是。“我被霍大人给蛊惑了。”
春禧殿里。
靳慕兰伏在床边,脸色霎白霎白的。不住对着盆盂干呕着,银澄在一旁服侍,心痛的不得了,倏地站起来道:“我去找楚王殿下!”
靳慕兰拉住银澄的手,摇头哭道:“不,不要去。我们不能再见楚王了,若被太子发现,连你也得……”没有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