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巴掌扇在了卞婃的脸颊上。
“你好好看看!”盛航扯起卞婃的头发,逼着她抬头,卞婃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陈措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连脚步都没停过,一转弯,就消失了踪影。
她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又缓慢的眨了一次,除了满堂落寞风,连片的荫绿叶子,再没别的什么了。
卞婃心如死灰,忽而卸了气力,被盛航接了个满怀。直到她坐在盛航的副驾驶座上时,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盛航看不过去,扯开嗓子骂了卞婃几句,她给出的唯一反应,也仅仅是僵硬的转过来,一双漆黑的瞳仁空洞洞的望着。
“他不要我了。”卞婃用气音哼出一句话来。
盛航没听清,问了她一遍。
“我什么都没有了。”卞婃失魂落魄的又说了一句。
盛航眼睁睁的看着两行来势汹汹的眼泪冲出眼眶,将卞婃的情绪从一个极端引向另一个极端,好似过山车般,若方才是还怀有最后一丝希望的高涨,那现在就是跌落谷底的崩溃失控。
他咬着牙关,狠狠将卞婃抱进了怀里。
“你还有我。听见没!你还有我!”盛航用最恶劣的威逼昭告着最强势的安慰,也不知卞婃是否听了进去,她是那么的安静,如果不是盛航感受到了肩头的湿润的话。
恸哭之后的卞婃又恢复了原有的模样,巧然的避开了盛航的手,只是从他指间抽出了那张面巾纸,对着后视镜细致的将脸上的新旧泪痕一并擦了去,除了红肿的眼眶,根本看不出她之前那么撕心裂肺过。
卞婃对着盛航浅浅笑了一下,答了他方才的话。
“你跟他,不一样的。”
第六十章
陈措只觉得自己今天撞了邪。
不然为何走到哪里都能看到卞婃的身影:校门口,路口处,浮生旁。
如果不是现在自己被卞婃真真切切的堵在了家门口,他都要以为是自己思念成疾出现的重度幻觉。卞婃勾着背包倚在楼梯口,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陈措,眼底里尽是似笑非笑。
卞婃咧着涂得殷红的嘴唇,笑得灿烂又漂亮。
陈措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嘴角,突然觉得没由来的心虚。
“开门啊。”卞婃勾着背包,说着便往旁边退了两步,戏谑的语气配上波澜不惊的一张脸,倒是衬得陈措分外紧绷了。陈措不知道卞婃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但直觉告诉他不会有什么好事。
钥匙刚在锁孔里转过三圈,卞婃就出其不意的挤开了陈措,抢在他前面走进了家里,在他震惊的目光里大摇大摆的坐在了沙发上,一边将背包随手甩开,一边将两条腿翘在了茶几上。
裙子底下的风光若隐若现。陈措慌忙移开目光。
卞婃嗤笑一声,故意抖了抖裙摆,“之前又不是没看过,现在来跟我装羞怯。”陈措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抬头怒火中烧的瞪着卞婃,她也不甘示弱,最后以陈措的自认理亏宣布告终。
“陈措,你别把我当成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混着眼泪掉智商的蠢事我可做不出来。你也大可放心,我今天就只是想和和气气的同你把剩下的事情解决完,我尽力,你随意。”卞婃瞬时敛起了方才的戏谑。
陈措还是杵在门口,一句话也不说。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先来。首先是五年前那件事,的确是我先不明真相就躲你避你的,你怨我怪我,我都没有意见。接着就是我骗你的事情,我也无从辩解。然后就是你跟我提分手的这件事,诚然我们没有个很正式的开始,但这不代表你就能连个理由都不愿意给。最后,麻烦你演技多琢磨一下,也能找个机灵点的小子,别这么轻易就被我抓包了。”
卞婃说到最后一点的时候,对着面上有些挂不住的陈措无辜的耸了耸肩膀。陈措只差仰天长叹,他真的拿卞婃毫无办法,本就拙劣的掩饰被她这么放在明面上直接戳破,反而让他连接着编狠话的勇气都没了。
他下意识就想避开目光炯炯的卞婃。
“站住,谁准你走的。”卞婃一句话呵住了准备往里屋走的陈措,“你过来些。”她对着陈措招了招手,但他还是僵硬着不肯动弹,卞婃彻底火了,扯开嗓子把陈措惊得一激灵,“你过来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当陈措被卞婃死死拽住衣领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卞婃看着他满脸的无奈,笑得更欢快,手上再一用力,两人的距离又近了几分,卞婃能从他那双早已慌了的眼眸里看到狡黠的自己。
“你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把我甩开啊,我告诉你,不能够。”卞婃的呼吸从陈措的嘴角边绵延到耳廓上,轻轻痒痒的考验着他的自制力。
陈措还是装傻充愣,强撑着保持镇静,但乱了的呼吸早已出卖了他。
卞婃了然的撇了撇嘴,纤细的指尖暧昧不明的覆上他那纤薄的嘴唇,另一只手就缓缓慢慢的绕上了陈措的脖颈,在两人的鼻尖即将挨在一起的时候,卞婃勾起嘴角坏笑了一下。
陈措觉得这个笑别有深意。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卞婃衔住了嘴唇。
轰然一声,所有理智全被燃烧殆尽。
他在一声轻笑中睁开了眼睛,近在咫尺的那对眼瞳里有绚丽和辉煌。
陈措急不可耐的想要探索,那些顾虑和理智早已被他抛诸脑后,交换呼吸,嘴唇撕咬,嬉笑怒骂多一分,那些理性就少一分,最后被打上束缚桎梏的印条,被揉搓着丢到了洪荒之外。
两人倒在沙发上,相拥着短暂的平复呼吸。
“陈措,五年前我已经把你弄丢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卞
婃艰难的环住陈措宽阔的后背,下颌掩在后边,露出一双闪着泪光的眼睛,里边饱含坚定。
她的思绪飘飞回到五年前的那个盛夏。
陈措是那片胡同巷子的孩子王,他是个孤儿,没见过爸妈的样子,就跟奶奶住在巷子尽头的那一间破落屋子里。陈措的奶奶不是他的亲奶奶,这是卞婃跟陈措坐在断墙边嗦冰棍时陈措亲口告诉他的。
奶奶是在陈措很小的时候把他捡回来的,对他特别好。
那天卞婃要搬家了,她特意去找陈措道别,走到跟前却发现小木门大开着,陈措的奶奶倒在地上,头上舀舀流着血;而陈措伤痕累累,在卞婃的注视下将一把刀扎进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肚子里,鲜血涌出,铺出了大片的红色。
卞婃尖叫一声,陈措转过来的脸上表情顿时凝固。
陈措杀人了。
这是当时卞婃脑海里的唯一念头,她光顾着跑,拼命地跑,即便陈措在后边叫喊着她的名字,卞婃也没回过头。最后她惊魂未定的坐上那辆小轿车,就此驶离了这个小胡同,驶离了那个叫做陈措的男孩。
卞婃再没见过陈措,只是时不时在梦里看到。
大片的血迹,错愕的陈措,还有逃跑的自己。
“五年前让你看到那一幕,我很抱歉。”陈措突然的开口将卞婃的思绪拉了回来,“那个男人,就是个地痞流氓,看准奶奶年纪大好欺负,便找上门来强收费,争执间就把奶奶伤了。我是在同他撕打的过程中用了刀子。”
他说得很平静,卞婃却听得心惊胆战。
“那后来呢。”
陈措稍稍停顿了一下,将卞婃抱得更紧了些,“后来,奶奶重伤不治,过世了;那个男人倒是没死,只是成了植物人;我算是防卫过当,进了少管所,出来之后就跟着九爷做事。”
卞婃强忍着哽咽,但眼眶内早已在打转的眼泪却流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卞婃止不住的道歉,说得支离破碎。
陈措撑起身来,轻轻抵上了卞婃的额头,故作轻快的说道:“别哭了。不是你的错,都已经过去了。”
卞婃费了好些时间才止住了啜泣,
她郑重的将陈措的脸托了起来,却破涕为笑。
满脸口红印的陈措像极了花脸的猫。
陈措挑着眉,不轻不重的在卞婃的腰肢上捏了一把,惹得她过电般的轻颤了一下,手臂被陈措锁在怀里,便不老实的踢蹬着腿脚,将蓬乱的发丝尽数滚揉到了面上,覆在红艳微肿的唇瓣上,张合呼吸间又撩起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