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何含何章不发一言，他又接着补充道：
“对不起，其实妈妈一开始不是这样子的，姥姥和姨姨都说她以前很好的。”
“但是我爸爸不是好爸爸，他只会打游戏和上班，别的什么也不干，我们的作业他都不肯教，就算教了也只会上网查和骂我们。姥姥说，妈妈一个人带三个孩子，最后实在没办法才辞职的……她的意思是，爸爸也是孩子。”
陈旭说到这里，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叹气，但是就是下意识想这么做。
陈越也点头说道：“姨姨说，妈妈不上班天天在家是不对的，但是不管我们也是不对的……总之，是爸爸不对，让妈妈变成这个样子。”
他说完最后这个总结，这才问道：“何章，姨姨的意思，是不是妈妈的坏习惯都是爸爸造成的？”
何章摇头，特别成熟的说道：“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难处，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构造的，她既然愿意跟你爸爸维持婚姻，又宁愿封闭自己让自己变成这种尖酸刻薄的样子，这是她的选择。”
何含也摇摇头：“阿章说的不全对哦！生活是自己构造和选择的，但是人生总有不得已，总有宁愿放弃自我也要守护的东西，你可以说她尖酸刻薄，但是她还是一个好妈妈。”a
就像陈越和陈旭，说起家里人，永远都是妈妈，那个爸爸在他们口中的形象，是稀有并且仅供参考的。
陈越陈旭听得一头雾水，这种对话哪怕是对于早熟的他们都有点超纲，这会儿懵懵懂懂听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何章已经把他们忘了，这会儿跟何含说道：“我没说错。而且她已经有了这么多坏习惯，在孩子面前也不收敛，一点也不关注陈越和陈旭真正的想法，她不是好妈妈。”
何含想了想，点头道：“好吧，这个是对的——但是做妈妈本来也很辛苦啊，做的不完美可以改，也不需要完美，所以她还是有过很多付出的。”
何章沉默。
片刻后，他点头：“你说的对。”
想了想，他又道：“那我们真正的妈妈呢？如果她活着，我们会怎么样？”
何含抬起头来，这会儿脸上还是带着笑的，然而口中的话却没有半点刚才的宽容和理智：
“如果她活着，我们就死了。”
如果她活着，他们就不会是如今这样子，靠灵气，靠阴气，靠功德才能活下来的冥童了。
何章张张口，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
倒是陈越在后头听到只言片语，这会儿好奇道：“何含，你刚刚是说你妈妈吗？你如果找到妈妈了，她一定特别好看特别好！”
何章破天荒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
何含脸上表情没变：“那可说不准，万一她一点都不好呢？”
陈越却摇摇头，很理所应当的说道：“不可能的，如果她一点都不好，又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孩子呢？没有人会愿意跟那么不好的人做朋友的。”
陈旭也附和道：“是的，而且人家都说，孩子的性格像爸妈，你们那么好！”
何含没回头，只是突然笑了起来，开心又得意，却又无比真实：
“你们说的有道理，我妈妈肯定也是很哪个妈妈？现在的妈妈可一点也不优秀啊！”
何含瞬间冷静下来。
她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孩子会遗传妈妈，那你说，我们现在的性格习惯，是遗传的哪个妈妈？”
第756章 争吵
这个问题直击核心，一瞬间，姐弟俩都沉默了。
何含心想：她这么可爱聪明又大方，跟现在的妈妈没有半点相像，应该是没遗传到吧？
何章也想：他这么睿智冷静又聪明，跟现在的学渣妈妈半点不一样，应该也是没遗传到吧？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都觉得自己继承的，绝对没有阿槐大人一星半点的基因。
作为背景布无人问津的陈越陈旭兄弟俩听得半半截截，这会儿努力想要跟喜欢的同学搭上话因此听到“遗传”两个字，立刻就想表现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人家都说，男孩子遗传妈妈多一些，女孩子遗传爸爸多一些！”
这是逢年过节家里亲戚说的话，真实性暂不可考，但是对于此刻的何含何章来说，真是……
何含心道：可我爸爸是个又没有对象又没有能力的人类啊！一个月听说倒是有百八十万，可那也刚够吃饱饭而已……由此可见，这个基因也没有很优秀哦。
何章也很郁闷：妈妈又抠门又爱钱，又爱吃……糟糕，好像自己也爱吃爱钱啊！
天呐！
他心情很不愉快。
……
此刻，原本以为回答了何含何章问题的双胞胎兄弟俩在身后殷殷期盼，就希望何含何章能回头跟他们说句话，然而前头两个人的背影还是那样冷酷无情……甚至他们都不愿意聊天了！
何含何章气哼哼走在前头，陈越陈旭在身后小心翼翼又沮丧，觉得自己肯定是又有哪里做错了……
这会儿这可怜的兄弟俩早就忘了之前对于父母的沉重怨念，满心满眼都是怎么让朋友开心……然而思前想后，他们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满心满眼关注着自己的妈妈，心道——还是妈妈不争气啊！
不行，妈妈再这样下去，何含何章就不会跟他们做朋友了，他们一定不能再让妈妈这个样子了！
小孩子的思维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成熟又有想法，有时候又奇怪而带着神转折，陈妈就看到自己的儿子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还时不时看着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等到终于来到沙滩上，艰难忍过“捡贝壳比赛”，拔河比赛，还有各种小游戏后，陈妈终于等到了孩子们的休息时刻。
“儿子啊，怎么了？我刚看你们一直看我，是不是他们俩欺负你们了？”
陈爸在一旁拿着手机刷抖音，此刻发出了傻子一样的嘎嘎大笑，然而陈妈却仿佛没听到，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陈越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他说道：“妈妈，何含何章说让我们离他们近一点，我要坐过去，你不要说他们的坏话哦。”
陈旭也补充：“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妈妈你说我好朋友坏话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听听，听听，这是自己亲生孩子说的话！
就问陈妈心里气不气？
太气了。
然而看着儿子黑黢黢的脸，她还是咬牙答应道：“行。”
陈越和陈旭这才欢呼一声，从这棵棕榈树挪到另外一棵下头，刚好跟何含坐在一排。
……
经过一上午的各种比赛和游戏，何含何章已经忘记了那么严肃的遗传问题，这会儿吸溜着孙景带过来的肥宅快乐水，两只小脚丫晃啊晃，分明是惬意地很。
就算陈越陈旭凑过来，他们也只是看了一眼，又重新沉醉在快乐水的刺激中。
而孙景作为一名网络作家，哪怕月入过百万，可是没有存稿，这会儿还是只能苦兮兮的对着笔记本噼里啪啦敲键盘。
也正是因为这种出来玩还要随时记录灵感的小习惯，才让何含觉得他的基因不怎么优秀。
——看看，看看，这就是太平庸了所以才会那么忙碌的呀！
想当年妈妈意图走写作的道路时，每天只需要工作一会会儿（勒令别的鬼写作），前景就那么好。
要不是后来倒霉差点被404，阿槐大人这会儿肯定也是文坛的半壁江山了。
……
孙景可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职业有这种误解，江湖号称什么话都说的周树人先生都不敢有这种说法呢！鲁迅说得对啊，出门走走才能收获更多的灵感，这不，他的脑洞都憋不住啦！
孙景噼里啪啦码字十分快乐，而陈越陈旭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看着惬意的何含何章，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想了想，两人还是找话题道：“何含，这是那个一直帮助你们的叔叔吗？他长得真好看。”
何含何章的审美是在人类和妖精的世界里走来走去的，并不固定，这会儿也就随口回答道：
“马马虎虎吧。”
陈越陈旭看着孙景白净俊秀的五官，又看了看自己黢黑的胖手指，突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更坚强的陈旭说道：“何章，你看我爸爸最爱玩抖音了，他能看好几个小时，我也觉得很有趣，为什么你这个叔叔不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