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导在回看刚才的场景，最后皱着眉喊了过。
宋清菲把头埋在胳膊上，徐若的场景需要后期补拍，刚才的那幕戏实际上只有她跟白彦两个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拍对手戏的时候，她几乎是完全被白彦带着走的。
“白彦的演技真好。”她闷闷地发出声音。
“是还不错。”许佳在她旁边点了支薄荷味的女士香烟。
宋清菲从胳膊里偏过头来看许佳，许佳的脸被烟雾笼罩的模糊不清：“不过没进步也是真的。两年了，还在啃着两年前的老本。”
许佳和白彦以前认识？
“佳姐，白彦他......”
“他是我带过的上一个艺人。”许佳深吸一口，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可惜经不住诱惑，走了捷径，跟蔚然也解约了。”
“真是可惜，”许佳把烟头摁灭，眼神里多了些难受的情绪，“两年了还是个小鲜肉，演技也没任何进步。”
宋清菲进公司的时候就听过许佳的名字，知道她是个擅长挖掘人才的经纪人，对手底下艺人要求也很严格，只是可惜运气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很多带得好好的艺人最后都会选择跟她解约，走上另外的道路。
“你跟他对戏的别太顺着他，顺着他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许佳叮嘱道。
“嗯。”宋清菲点头。
跟白彦一起拍第二幕戏的时候宋清菲终于找到了点感觉，没有一味地被白彦带着走。
可还没等她表演完，导演就提前喊了“cut”，宋清菲颇感意外，后面又接连拍了几次，都没能过得了。
白彦有些不耐烦地皱眉站在原地。
宋清菲低下头，知道问题是出在她这儿，可到底哪儿有问题呢？宋清菲想不明白。
大导把宋清菲叫到身边，给她放之前的拍的几条片子，宋清菲看着看着，终于发现了端倪。
“你看看，你对白彦的情绪对吗？”
在开始的时候，女儿对母亲的男友应该是仰慕的，他填补了她一直以来所缺失的父爱，但这份仰慕又是越界的，除开女儿对父亲般的仰慕，她对他应该还有如情人般的依恋。
可宋清菲拍的前几条，仰慕有，依恋却是一点都无。
大导把剧本急速翻页：“你要实在演不出来，就想象一个喜欢的人代换。我们换一幕戏拍，就拍当初试戏的第二十七幕，你自己找找感觉。”
想象一个喜欢的人来代换？宋清菲有点恍惚。言言
场务打板的声音再度响起，宋清菲朝白彦望去，白彦演的正是当初试戏时盛湛所演的场景。
白彦站在门口，朝宋清菲望来，宋清菲渐渐有了感觉，一步步朝他走去，眼神一点点改变。
她嗲嗲地发出声音：“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那一瞬间，她看到的不是白彦，不是“那个男人”，而是......盛湛。
“卡！”
“好，过！”大导的声音终于响起。
第十六章
接下来的几条宋清菲拍得很顺利，可是她本人却完全提不起劲，下了戏就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像是有什么心事。许佳问她也不说，就自己一个人沉默。
晚上剧组收工早，许佳开车送她回家，她走进走廊，走廊里的灯泡明亮，照亮她的前路。她走到电梯口，左边电梯维修中的牌子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敞的大电梯，她走进左边的大电梯，电梯里面宽敞且崭新，没有丝毫逼仄的感觉。
......真是处处都是盛湛的踪影。
下了电梯，路过盛湛的门口时，她犹豫了下，手指摸着兜里的钥匙，娇娇肯定没怎么吃东西吧，要不要进去喂喂它呢？
她在门口立了会儿，从缝隙里看到屋内黑沉沉的，没有丝毫光线透出来，盛湛肯定还没有回来吧？就进去喂一下娇娇，应该没什么......吧？
她掏出钥匙，缓缓拧开把锁。
屋内果然一片黑暗，看起来盛湛确实还没有回来。宋清菲把客厅的灯打开，去看角落里的娇娇，娇娇缩在它的窝里，见到宋清菲来了就开始喵喵叫。
宋清菲摸了摸它的头，喂它吃了猫粮，又给它重新换了一盆水。
等到娇娇吃饱喝足之后，宋清菲戳了戳它的脑袋：“你呀，怎么这么娇气，我不喂你吃东西你就不吃，要是我以后走了你怎么办？”
娇娇不知道她说的话什么意思，还以为宋清菲在跟它闹着玩，歪着脑袋在她手上蹭来蹭去。
宋清菲给娇娇理毛，一边理一边戳着它脑袋说话，说着说着，客厅里忽然传来一阵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盛湛回来了？
宋清菲反射性地朝门口看去，但是那里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静。
不是屋外的声音，难道是......
宋清菲朝着门口相反的方向望去，那是客厅里面的位置，宋清菲知道那里面有着一间卧室和一间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盛湛裹着浴袍走了出来，他头发还没擦干，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流过下巴，沿着脖颈没入到被浴袍遮盖的部位。
宋清菲“咻”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有些慌乱无措：“盛先生，原来你在家呀。”
盛湛在家里洗澡，而她丝毫没听到水声，这实在是太让人尴尬了。
盛湛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一根没开封过的毛巾，从宋清菲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浴袍领口中露出的坚实胸膛。
宋清菲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
盛湛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朝宋清菲走过来，有飞散的水珠溅到宋清菲裸露的皮肤上。
“来看娇娇？”
宋清菲轻轻擦掉手背上的水渍，垂着头看鞋尖：“嗯哪。”
盛湛也跟着蹲在她旁边，伸出手来摸娇娇。娇娇趴在窝里躺着，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吃饱喝足的缘故，没娇娇有对盛湛的动作有过大的反应，张开眼睛看了他一下就又闭上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今天是开拍的第一天，收工比较早。”相比之下，盛湛回来这么早才更叫人意外。
“娇娇已经喂过了，我就先回去了，盛先生。”宋清菲低着头不敢看盛湛，想要逃离这片充满他气息的空间。
盛湛一把拉住她：“等等。”
宋清菲转过头来，盛湛开口：“一起看个电影吧？”
......电影？
宋清菲坐到沙发上，看见盛湛在电视机底下的抽屉里翻了半天，最后拿出一张光碟。
他把光碟放到DVD里播放，熟悉的龙标头跳过，放出一部颇有年代感的电影。
“这是我母亲以前的电影。”盛湛转过头来，电影的光影变换将他的眼神映得熠熠生辉。
宋清菲当然知道这部电影，她是关秋珑的头号粉丝，几乎将她的所有电影倒背如流。
“你母亲是关秋珑？”尽管已经知道了这一事实，宋清菲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呀。”盛湛笑道，“其实我小时候还是挺自由的......嗯，可能没那么自由，但是绝对比大多数人想象中的好玩。”
“我小的时候经常去母亲的剧组探班，有时候还会在她的电影里客串一把。”盛湛指着屏幕中跟郑秋珑搭戏的小男孩道，“其实那个就是我。”
宋清菲有些震惊，关于那个男孩她也知道，年纪轻演技好，在当时一度成为话题，听说当时很多导演都想邀请他去拍戏，只是那部电影之后，关于这个男孩的报道却再也没有了。
宋清菲看着屏幕，屏幕里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小西服，和现在的盛湛不同，小时候的盛湛眉目柔和，甚至称得上清秀。
她又细细打量盛湛和屏幕上的小男孩，觉得有的地方还是可以对的上的，比如两个人都有的一双大眼睛，以及从小就可以看出来的笔直长腿。
电影慢慢放完，宋清菲也仿佛跟着电影再次回顾了一遍盛湛的童年。
直到滚动的人员名单表出来，宋清菲才从电影里回过神。
我该走了，她想。可她的双腿仿佛有了自己的想法，扎根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的喉咙也仿佛独立出去，开口倾吐自己的烦恼：“我......我拍戏的时候遇到一点烦恼。”
盛湛偏过头：“嗯？”
“我不能很好地演出某种感情......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演不好。”宋清菲说得缓慢，“我甚至要代入特定的人才能演出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