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房外。

蒋兰舟扶着栏杆,无法停止流眼泪,姚瑶抚着她的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门才打开。

封岩焦急从里面走出来,面色凝重道:“嫂子,叫救护车,哥昏倒了。”

姚瑶大脑一片空白,蒋兰舟连忙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努力镇定地和对方沟通。

姚瑶冲进去看蒋文忠,封岩跟进书房,观察蒋文忠的状态,防止他出现呕吐堵塞气管的情况。

蒋文忠平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动静,姚瑶跪在旁边,擦着眼泪,不知道办怎么才好。

封岩掐蒋文忠的人中,却没有任何反应。

姚瑶哭得吸不上气儿,说话磕磕巴巴:“文忠要是……脑溢血就……”

她说不下去了。

蒋兰舟也流下自责的眼泪。

事情终结在救护车到来的一刻。

所有人都跟去了医院,后来蒋文忠转入普通病房的时候,姚瑶不敢让封岩和蒋兰舟进去。

姚瑶红肿着眼睛,安抚他们二人:“你们先回家吧,这么大的事,给他一些时间去接受。明天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你们。”

封岩抓着蒋兰舟的手臂,朝姚瑶点头。

蒋兰舟的眼泪就没停过。

封岩将她抱在怀里,吻着她的发顶。

两人回了御江公寓,草草吃过东西,便洗漱睡觉,却是整晚都没睡着,接近凌晨,才勉强合眼两小时。

早上九点的时候,姚瑶给封岩打电话:“文忠没什么大事,医生说只是普通晕厥,他身体状态还不错。我们现在已经回家了,你们来一趟吧。”

封岩开车带着蒋兰舟回了蒋家。

去的路上,蒋兰舟全程低着头,绞着安全带,心事重重。

到了蒋家门口,封岩捏了捏蒋兰舟的手,两人一起进了蒋家。

姚瑶站在二楼走廊,柔声告诉他们:“在二楼卧房,上来吧。”

蒋文忠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瑶瑶,先让封岩进来。”

封岩独自进了卧室。

蒋兰舟和姚瑶待在门口。

卧室里,蒋文忠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封岩走过去,见一旁桌上的苹果削了一半,拿了水果刀继续削皮。

蒋文忠一眼都没看封岩。

良久,蒋文忠才问封岩:“非得是兰舟吗?”

封岩不紧不慢地削着苹果,声音平缓:“一定是她。哥,不管你是否答应,我都会和她在一起。”

蒋文忠咳嗽两声,扭头看着封岩,目光凌厉:“我要是不同意,你以为你们在海市还留得住?”

封岩说:“这里待不下去我们就去别的城市,国内不行那就出国。”

蒋文忠冷笑问:“你舍得你在海市一手打下的根基?离开这里,你又要重头开始。”

封岩说:“舍得,我出人头地本来就是为了她。现在为了她,放弃也没什么,而且不过是放弃大部分,又不是全部。我把手里的资产都折现,去到哪里都能过的很好。”

蒋文忠拧紧眉头,黑着脸问:“你的龌龊心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封岩说:“她成年之后。”

蒋文忠脸色稍霁,望着天问:“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兰舟是我女儿,是你侄女,到底为什么?”

封岩削好了苹果,拿在手里,看着蒋文忠问:“哥,你真的想知道吗?”

蒋文忠没说话,他当然想知道。

封岩语气很平淡:“因为你算不上一个好父亲。哥,你不是曾经问我恨不恨我爸吗,我想重新回答你,我不恨,因为我现在觉得我不爱我的父亲。但兰舟恨你,因为她比你想象中更爱你,更敬重你。她妈妈去世后,你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女儿,可兰舟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里,是我给了她本该由你给的爱,她也把原本要给你的爱给了我,后来,这些感情,从亲情变成了爱情。哥,是你抛弃了她,是我把她救回来了。”

蒋文忠情绪激动:“我没有!”

封岩告诉他:“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兰舟说有就有。哥,你打了兰舟的那天,她跟我说,她感觉自己像没有人要的垃圾。她觉得自己没有人要,她觉得自己是垃圾。哥,你不是把她当宝贝吗?为什么这么虐待她?”

蒋文忠闭上眼睛,给蒋兰舟的那个巴掌,又一次反过来打在他的脸上,他很后悔,他比任何人都心痛。

他嗓音低哑了一些:“这些年,兰舟一直很乖,很听话。我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家里一直都是很和睦的。”

封岩有点难过,他哽咽说:“你要的家庭美满,一直是以牺牲兰舟的情绪为代价。如果我也不要她了,她也许去了英国,就再也回不来了。哥,不管你觉得她是幼稚还是胡闹,真正等她做出让我们后悔莫及的事,再怎么骂她也没有用了。你爱她,你也重伤了她,我爱她,我也差点重伤了她。”

他顿了顿,用更正经严肃的语气说:“哥,我这次既然跟你说开了,除非兰舟改变主意,否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跟她在一起。如果你们两个一定要我选一个,我选兰舟。”

蒋文忠抓紧了被角,眼角落下两行泪。

封岩给的答案,比他想象中的沉重太多,让他痛彻心扉。

蒋文忠鼻音很重:“你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封岩点点头,放下苹果,离开了卧房。

蒋文忠躺在床上,回想起和周慧心在一起的种种,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伉俪情深,结婚数年还是如胶似漆,如果周慧心不生病,他们一家三口,多么幸福啊。

周慧心临死的时候,最放心不下就是蒋兰舟。

得癌症的人,死前全身上下都会被癌细胞吞噬,周慧心那会子已经骨瘦如柴,只是一具被一层干枯的人皮包裹的骨头架子。

蒋文忠却并不害怕,他永远无法忘记周慧心死的前一刻,把他的手抓得多么牢,他清楚地看见,她的唇形念的是蒋兰舟的名字……她到死也放不下蒋兰舟,他承诺过,要好好照顾蒋兰舟,可他却没做好。

泪水打湿枕头,蒋文忠躺在床上颤抖,从打蒋兰舟那一巴掌开始,他就一直在后悔,他太对不起蒋兰舟,更对不起周慧心。

蒋文忠闭着眼,蓦然感觉被人抱住,他睁开眼,是蒋兰舟来了。

蒋兰舟伏在蒋文忠肩头,声音低低的:“爸爸,对不起。”

蒋文忠摸了摸蒋兰舟的头,他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

蒋兰舟泪如雨下,她重复说:“爸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蒋文忠努力平复情绪,他如鲠在喉:“兰舟,是爸爸对不起你。”

蒋兰舟摇了摇头。

父女俩沉默了很久,蒋文忠才重新开口,他单臂抱着蒋兰舟,说:“我没告诉过你,其实娶你姚阿姨,是你妈妈的主意。”

蒋兰舟坐起来,愣然看着蒋文忠。

蒋文忠看着蒋兰舟红通通的眼睛,说:“你妈妈病的不是一天两天,是四年。她的病,让很多事都暂停了,没有人照顾你,没有人做我贤内助,很多很多事都受到了影响。我和你姚阿姨结婚,是你妈妈早就有的打算,你姚阿姨可能是因为你妈妈才喜欢我,又或者她原来根本就不喜欢我,纯粹是因为你妈妈,所以才主动答应照顾你和我,兰舟,是我们亏欠你姚阿姨。”

蒋兰舟脑子都僵了,太难以置信了。

其实还有很多事蒋文忠没说,比如正当壮年的他,没有性.活,面对公司上升期间的压力,没有可以跟他共同承担的人,他累得睁不开眼了,回到家还需要照顾周慧心的情绪,爱人的绝症,像另一种绝症折磨着他,他也每天都累到崩溃。

蒋文忠握着蒋兰舟的手,说:“当妈妈的,为了孩子什么事都能忍受。何况你妈妈是很大度的人,她知道自己不久于世,当然不愿意拖累活着的人,是替你考虑,是替我考虑,也是替你姚阿姨考虑,所以才提出了这个建议。

你想一想,你姚阿姨为什么跟我结婚三年之后才生西月?为什么愿意让她的女儿用你妈妈取的名字?她那么喜欢孩子,却只要了一个西月,她默默无闻的付出,不是我们不承认,就不存在的。如果不是对你妈妈有深深的爱,她不必要付出这些,你扪心自问,你姚阿姨这些年对你怎么样?”

记忆的碎片,通过不同的视角,逐渐拼成一张完整的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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