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言丫头?”常村长又哆哆嗦嗦地往前移了步。
“别动!下来!”软的不行,咱得来硬的。
“村长,你干啥呢?下来啊!你孙女都回来了还装什么病跳什么楼啊!”
“是啊,下来啊!演戏演上瘾啦你!”
群情激奋中,常村长突然中气十足地吼了句:“全给我闭嘴!”
村长就是村长,威慑力大大的有。吼完之后,他突然装起大姑娘来了,轻声细语了句:“咳咳,年纪大了。爬上去容易,想爬下来,有点腿软。”
我踉跄一步,正欲上前美女救村长时,齐梓涵已经快我一步爬上了梯子。
待二人安全落地时,掌声雷动。常村长乐呵呵地不停拍打齐梓涵的右肩,以示他的感谢与赞扬,齐梓涵只是笑着挠挠头。真是一场和谐的祖孙重聚啊,如果女主角没有被忽略的话。
☆、第 6 章
由于老家太久没人居住,早已不堪入目了。我与齐梓涵就和常村长一起住在祖屋,所幸,还有三间空房。
夜晚,我们三人坐在祖屋的院子里喝茶。常大人和齐梓涵真真是大爷范十足,两腿一翘,开始谈天说地。而我这个小女子只能在旁泡茶伺候。常村长虽然不常外出,但知天下事。没想齐梓涵这小子懂得也不少,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
我不甘示弱,幽幽地插了句:“常大人,狼来了的故事听说过吧!结局也晓得吧!”原以为他会反驳,谁知人家理都不理我,继续和他的“新欢”聊天。我只能无聊地泡茶,喝茶,再泡茶……
当我第四次从厕所回来的时候,齐梓涵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只有常村长一人,正在45度望天。
“过来坐。”他拍了拍刚才“新欢”坐的位子。我老实地走了过去。瞧见他正欲拿水壶,我连忙止住:“常大人,再喝下去我晚上得尿床了。而且,喝那么多茶,会失眠。您也别喝了。”
他拨开我的手,把水壶里的水都洒在地上,似真非真地说:“这十年来,我失眠的日子还少吗?”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解释就是掩饰,我妈带我跑路是事实,我十年未归也是事实。他心里怨我们是应该的。我想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流两滴眼泪下来以作回应。可眼泪还没下来,常村长就坏了气氛。他突然贼兮兮地探过脑袋来说:“齐梓涵这孩子不错,我还挺喜欢的。”
“你们不合适!”城市的某些不良风气使我五内俱毒,一不小心,暴露了。
一瞬间,冷场了。
☆、第 7 章
我和常村长最后不欢而散。可能真的是茶喝多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还要被常村长那隆隆的呼噜声摧残。我只能披了件外衣,推门出去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深处一间上锁的房外。
似被蛊惑一般,伸手轻抚房门。
当我凝视着门把上那把古朴大锁时,居然发现它是开着的。
这间房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到处是积灰,堆放着各种杂物。当我打算退出去的时候,眼角瞥到一人影。
“齐梓涵?”我轻轻叫了声。除了常村长,只有他有可能出现在这吧……
“你回来了啊。”这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让我全身一颤。
是他...... 我终于想起来我是怎么遇到他的。
十年前一个傍晚,我和邻居家的小孩玩捉迷藏,无处可躲之际,闯进了这间禁屋。当我扒着窗,偷偷看外面动静的时候,这个穿着一袭青衫,留着长发,疑似穿越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我旁边,学着我的样子也扒着窗,说:“他们进不来的。”
当时的我以为他是村里近日请来唱戏的,还跟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许。”那神情那语气,别提有多二世祖了。
我好笑地看着他,“你以为你是谁啊?”
“赫连廷。”
“啥?”
“我的名字。”他浅浅一笑,我立马败倒在他的长衫下。这货长得……真令人自惭形秽啊!
后来,村里那些唱戏的都走了,他却还在那里,还是那个发型,还是那件青衫。当我妈告诉我那间屋子常年锁着,只有村长有钥匙的时候,我一下子懵了。我还特意去请教了常村长,结果被他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顿,并嘱咐我再也不得靠近那里。不巧的是,那段时间我正处于叛逆期。叛逆期的孩子,伤不起啊!
好奇害死猫。我的求知探索精神让我死了一次又一次,还死不悔改。
☆、第 8 章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自己房里醒来的。问题是,我压根不记得是怎么回来的。如若不是身上还穿着昨夜的外衣,我一定当自己在做梦。
头很痛,犹如宿醉。关于他的记忆,只有昨晚的重逢与十年前的初遇是清晰可辨的。十年了,他还在这里,阴魂不散。
揉了揉太阳穴,伸了个懒腰,起床!
“早!”
“不早了,都中午了。人家梓涵一早就起来帮我修屋顶了。”我真心觉得村里人都不待见我,反而把齐梓涵当成了香饽饽。才一夜的功夫,他就成了常村长的“梓涵”了。“还傻愣这干嘛,扶着梯子,我们要下来了。”
原来是在修屋顶,昨天差点以为他要跳楼。哎,一把年纪了,闹腾什么呀!
只有到吃饭的是时候,我才有用武之地。三下五除二,就炒完了几个菜。
“你昨晚似乎没睡好。”齐梓涵洗了把手,过来帮我摆碗筷。“黑眼圈很严重啊!”
我胡乱应了声:“话说你后来去哪了,没见你啊。”
“我想你们爷孙应该有话说,我就回房了。”他突然凑过来盯着我看,“对了,你后半夜有出去吗?”
我移了下视线,“哦,去了趟厕所。怎么了?”
“我正好睡不着出来走走,看到你回来。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你没有梦游吧?”
“你才梦游呢!你抢了全村人对我的喜爱,我在想怎么对付你呢!”猛推了他一把,大喝道:“去盛饭!”
吃完饭,齐梓涵自己出去逛了,常村长把我叫去了供奉牌位的大厅里。他负着手,在我面前踱来踱去,像个钟摆似的,很是催眠。
就在我快要去见周公的时候,他叹了口气,缓缓道:“你又去见他了。”
我一愣,不确定地“啊”了一声。
常村长站定在我面前,一脸严肃说:“我从来没打过你,除了那一次,记得吗?”
我垂下脑袋,“嗯。就是在这里,您拿着根藤条抽我。”当时,真的是各种委屈啊。
“赫连廷,你还记得他吗?”
当那个人的名字从常村长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真的存在,或者说“存在过”。
☆、第 9 章
农村的空气就是比城里的好。与常村长一番恳谈后,我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毕业以来,很少有时间这样静静地瞅着天空发呆了。
“咔嚓。”
我扭头一看,齐梓涵正对着我照相。
“小子,你这是侵犯肖像权。”我懒懒地说。
“你怎么了?”他走过来,坐到我旁边。
我转过头,闭上了眼睛,轻轻地问了句:“你有没有丢过东西?”
“当然。”
“找回来了吗?”
他顿了顿,说:“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找回来的。”
我睁开眼,看着他:“有时候,还在于你想不想找回来。”
下一秒,齐梓涵将手俯在我眼睛上:“常言,你累了。睡一会吧。”若是平时,我一定把他的手打掉。可是这一刻,还真的想睡一会了。
我睡得很浅,迷迷糊糊地不停做梦。梦里很乱,到处是火。我看到大家在拼命地跑,大声地呼叫。可是都没有用,火势蔓延得太快了,一转眼,便将人吞没了。
我听到身后有人在笑,转身一看,是赫连廷。我居然同他一起站在那间屋子里,四周全是火。我冲他大叫,可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很热,很烫,快窒息了……
“常言,常言,快醒醒!”就在我以为我要被烧死的时候,齐梓涵推醒了我。清醒以后,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虚脱地靠在躺椅上。脖子上的墨玉坠,正隐隐发烫。
这真是个见鬼的季节。误打误撞地又去了禁屋,又遇见了赫连廷。现在,那段缺失的记忆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