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玄礼犹豫了片刻,又道:“桥雨还说,西域皇帝想将联姻之事继续下去。”
“继续?”沈予风眼睛半眯,脸色不善,“怎么个继续法?”
谢玄礼心里发笑,表面上却漫不经心道:“他想把公主的同胞弟弟……”
“不可!”没等谢玄礼说完,沈予风便站起身,冷声道:“这西域王是嫌自己儿子女儿太多了么,送了一个还不够要送第二个!阿礼你怎么说的,你有明确拒绝吗?”他越说心情越烦躁,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急道:“依我说,现在就派桥雨去同他说……”
谢玄礼悠然道:“我觉得此事倒还有商榷的余地。”
“阿礼,你……”沈予风舍不得朝自家王爷发火,只能责备中带着委屈地看着他。
“说起来,四弟年纪也不小了,上次是我娶公主,这次只怕该是由他来娶皇子了。”
沈予风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谢玄礼给捉弄了,大松一口气的同时无奈道:“阿礼,你怎么时候也变得怎么坏了?”
谢玄礼嘴角含笑,“同你学的。”
“……”
到了晚上,沈予风趁着月黑风高,又溜进谢玄礼房中。只见,房内烛光一灭,从里传来几声响动,半个时辰后又悄然复明。
月光皎洁,床铺凌乱,沈予风看着床上因疲惫昏睡过去的美人,白皙的肩上青紫点点,嘴唇上也泛着诱人的水光。他穿好衣服,准备叫人打些热水来,刚走到门口,莫名地脚步一顿。
烛光忽明忽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似笼罩在一片大雾之中。他意识变得恍惚,身体仿佛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接着,他又听到了那个神秘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杀了他!”
第48章
被蛊惑般地, 沈予风缓缓转过身,他瞳孔涣散,像是丢失了三魂七魄,徐步走到床边。谢玄礼依旧熟睡着,呼吸平缓,长睫如羽,平日里的高冷狠戾一一褪去, 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绮丽柔和。他的脖子修长白皙,上面还有几道刚刚弄上去的吻痕,如此脆弱, 如此惑人,握住他的脖子,只要稍微用力,他就会睁开眼睛, 死死地盯着自己,眼中映照着自己一人, 然后一点点地失去力气,最终死在他怀里。
这个念头在沈予风脑海中越来越强烈,他的呼吸渐渐急促,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
“沈予风……沈予风!”
这声音好似一阵清风吹过, 他陡然转醒,发现双手几乎就要触碰到谢玄礼,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桥雨站在他身后,眼中满是震惊, 压低声音:“你在做什么?!”
沈予风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我不知道……”
床上的谢玄礼皱了皱眉,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呓语,大概是被折腾得太累,此刻也没转醒,只是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沈予风还没从后怕中缓过神来,“我刚刚想……”他喉咙上下滚动,“想……”他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声音,最终也不想说出那三个字。
桥雨好看的眉拧成一团,“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此事先不要惊动王爷,你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朝大厅走去,在路上刚好碰到审讯完犯人归来的凌铮,后者一看见他们脸色就猜到发生了什么,还未询问出口,桥雨便对他道:“正好,你也一起来罢。”
三人来到大厅,点上长灯,此刻的沈予风终于缓过神来,脸色不再像是方才的惨白,恢复了几分镇定,他最先开口道:“我想,我八成是中了那摄魂之术。”
凌铮脸色一变,他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你何出此言?”
“当日你我与那突厥神秘人交手,我内力只恢复了一二,不慎被他劫持,虽然最后侥幸逃脱,但我依稀记得那人似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只是当时我身体并未感觉到什么不适,故也没多留意。”和谢玄礼互表心意之前,沈予风没再碰过其他人,也就终止了催情大法的修炼,同时也遭到了情/欲的反噬,更是一度内力全失,近来拖阿礼的福才稍稍恢复些许,面对寻常的会些功夫的小混混绰绰有余,但对上这来历不明的突厥神秘人,就显然不够看了。沈予风细细回忆着当日的种种,脸色越发沉重,“他被迫放开我时,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桥雨和凌铮齐声问:“什么话?”
“他说,多谢。”
此话落地,两人均是一愣,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片刻光阴的沉默后,桥雨道:“我也曾听闻过突厥秘传的摄魂之术。据说,想要解这摄魂之术只有两种方法。其一,便是由施术之人主动解除;其二,施术之人身死,术法也自然解除。”
凌铮道:“如此说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神秘人,也不用活捉,直接一刀杀了即可。”
“凌铮,你先我同我说一说当日你们与那人交手的细节。”
沈予风一直沉默着,直到凌铮说完,蓦地一笑,“其实还有第三种方法,只要我死了,这摄魂之术自然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世子!”凌铮厉声打断他,“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沈予风微微抬眉,“凌大人就知道我是在开玩笑?”
“世子,”凌铮沉声道,“事情并没有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更何况,你认为你死了,王爷会独活吗?”
不止是沈予风,连桥雨也愣住了,眼中似有什么闪过。沈予风叹了口气,道:“凌大人,看来你还不是非常了解你们王爷。阿礼虽爱我,可断然不会为我抛弃小阿彦,抛弃大楚,与我一走了之。若当日王府的情景再现,劫持我的不是顾永捻,是突厥人,想要以我的性命换大楚一座城,阿礼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射出那一箭。你明白么?”
凌铮摇了摇头,“我不明白,我只知道,王爷不会允许你干傻事。”
沈予风静了静,脸上的表情稍稍轻松了一些,“我当然不会那么做。只不过,在抓到那神秘人之前,我是不可能待在他身边了。”沈予风下定决心道,“这件事拖不得,明天一早我就向他辞行,凌铮,你派两个武功高强的人跟着我,一旦发现我有何异常……”他的眼眸暗了下去,透露出一丝狠厉,只不过,这是对他自己的狠心。
桥雨突然开口道:“听你们的意思,此事你们是不欲告知王爷了?”
“嗯,让他忧心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更何况,若他知道,他定然不会放我走。”沈予风不禁有些自责,他深知谢玄礼最恨欺骗,他也答应过不会再对他有所隐瞒,如今却不得不食言。若是以后阿礼怪罪下来,也不知要跪多少夜床头才能平息妻怒。
凌铮颔首道:“我这就去准备,不管怎么样,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将那神秘突厥人给找出来。”
凌铮走后,只剩下沈予风和桥雨二人。两人以前有多亲密,现在就有多窘迫,桥雨算是能明白为何王爷执意要将他调走,这还是王爷念他追随多年的情分,不然连条命都说不定不会留给他。桥雨本对沈予风颇有好感,自从得知他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登时觉得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桥雨语气生硬:“如无其他事,我也先走一步。”
“慢着。”沈予风语气淡淡,“我问你,你今夜为何会出现在王爷房中?”
桥雨似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迅速回答:“保卫王爷是我的职责,今夜若不是我,王爷恐怕早就……”
沈予风漠然扫了他一眼,“你可以说谎,可你的眼神却说不了慌。”
桥雨咬着嘴唇,“既然如此,世子又为何一问?”
沈予风不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你在他身边,也挺好。”
天未亮,谢玄礼还在帐中半睡不醒,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有人在亲吻他的额头,眼睛,嘴角,他想睁开眼,又觉得眼皮很重,无论如何努力只能睁开一点,眼前的景物都像是蒙着一层细碎的光。接着他听到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轻声道:“阿礼,我要暂时离开一阵子。”
“嗯……”
“你乖乖地等我,好不好?”
即使尚未清醒,谢玄礼心中又突然不安起来,他抓住那人的衣袖,想让他别走,可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予风看着谢玄礼的手,心仿佛被揪住,又哄道:“宝贝听话,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