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卿和布莱利安分别躺在左右两张床上,克斯特想也不想走到砚卿床边,抱起这位熟睡的精灵,一边惊讶他竟然没醒,一边朝外走。至于那个蠢小子?谁管他。
他的希尔利可真是轻,掂了掂,克斯特觉得这个重量刚刚好,抱着很舒服。借着月光,垂首打量希尔利的睡颜。
银灰色的短发贴着耳鬓,白嫩的耳垂对着他,上面挂着一颗水滴型的耳坠流转着白色光华,看起来可口极了。
也许尝起来是甜的,带着点牛奶的味道,他可以趁着希尔利还没醒,付诸实践尝一下。
凑近希尔利的耳垂,克斯特张口预备品一品。希尔利睁开那双冷淡的眼睛斜看向他,说:“你做什么?”
“你看呢?像不像要亲吻你?”克斯特直起腰戏谑地道。
“并不好笑,”砚卿道,“放我下去。”
“这样不好吗?你就可以不用走路了。”克斯特说道。
砚卿打量了下周围的景象,并不意外,他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躲避危险。”克斯特完全没有要放下他的意思,步子稳稳当当,向田野周围的灌木林走着。
“不必,”砚卿抬起手,一个光明咒蓄势待发,“放我下去。”
克斯特放下砚卿,朝后退了两步,说:“好吧,既然你执意要求。”
打散手上的光明咒,砚卿回到他们的客房,推了推布莱利安,唤醒了睡梦中的他。
布莱利安揉着眼睛坐起来,迷糊地喊:“父亲……”
“还没睡醒?”克斯特双臂搁在窗框上,凉凉地道,“再睡就要被吃掉啦。”
忽地听到这个讨厌的声音,布莱利安的眼睛立时转向窗户,质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边说他边赤脚挡在砚卿身前,阻断克斯特有可能流连在父亲身上的眼神。克斯特的眼睛总是闪烁着不安分的光,不知道在筹划些什么坏主意。
“我可是跟着希尔利来的。”克斯特骄傲地说,这对布莱利安来说是个小小的打击,他乐见其成。伤害这个碍事的家伙,当然要照顾到方方面面。
“行了,”砚卿瞟了克斯特一眼让他闭上嘴,对布莱利安说,“有狂暴的魔兽靠近。”
布莱利安震惊地回头:“这里怎么会有魔兽?!那我们快去通知附近的人吧!父亲!”田野乡间很少出现魔兽,怎会如此突然。
砚卿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回来时看见灯火渐次亮起,他想应该不用了,于是他道:“你去跟主人家说一声吧。”
布莱利安手脚麻利地套好自己的鞋子,出门去找主人家,留下克斯特和砚卿在客房里。
“你不担心?”克斯特一副看戏的表情,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砚卿慢慢向窗边走着,“那是他的事,我不可能永远挡在他面前为他出谋划策。不管他未来要做什么,都要学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他真是你儿子?”克斯特问道,“你一点都不爱他。”
窗外的声音吵杂起来,闭眼细听,鸡飞狗跳。
砚卿来到窗边,侧头对克斯特说:“是我儿子,但我不爱他。”
“难道是因为你不喜欢为你生孩子的女精灵或者……或者男精灵?那个蠢小子是个纯精灵,你的另一半不会是个人类或者其他。”
克斯特一副终于抓到他小辫子的窃喜样子,身上没有丝毫神该有的威仪,砚卿实在觉得他也该被丢给安珀,去接受一番教导。
“很难回答吗?”克斯特问道。越难回答的问题越代表希尔利内心的挣扎。
希尔利的挣扎,希尔利的弱点,通过这些,希尔利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很快就能够推测出来。只要希尔利坦诚些,不要总是冷冰冰的,他就能知晓他的全部,然后卸除他所有防备和能力,拿到他的心脏。
话说话来,刚才不就是个很好的机会吗?但被他错过了。
主人家带着武器出门去和附近的人会合,身后还跟着小跑的布莱利安。砚卿视线一路追着他们,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克斯特的问题上。
一只手箍住他的腰把他压向前方,砚卿撞上了克斯特的身体,他抬眼,那双绿宝石般的眼睛正盯着他。
“放开。”砚卿冷冷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克斯特很较真,尤其是在对希尔利的时候。希尔利可以走神,但不能试图回避他的问题!
魔兽的嘶吼声近了,布莱利安双手发抖,嘴里念着咒语,一个锁咒聚在手上,只等魔兽靠近他的施法范围。
即便那头狰狞得辨别不了种类的魔兽隔得有一段距离,布莱利安似乎已经看到了它张着的巨口。猩红的舌头不知道染过多少动物的鲜血,从嘴里流出的液体噼啪打在地上压弯了地里的野草。
“你想知道什么?”砚卿蹙眉看着他,“你想知道我喜不喜欢为我生孩子的人?看来你一点也都了解精灵。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却连我的种族都不了解,我很怀疑你是不是在溜着我玩。”
“难道不是你在溜着我玩?”克斯特使力让两人更加贴合,他只要稍稍前倾就可以碰到希尔利的鼻尖,“明知道我有目的还这么放任我。”
“放任?不,我只是不欲与你有任何矛盾,在我死之前。矛盾是加深彼此内心情感的最有力工具。我不需要。我只需要你做个我眼里的普通人。”
一个锁咒是困不住那头四五米高的魔兽的,布莱利安早有准备,在锁咒之后又是冰爆,冻住了它的四肢。
砚卿看着克斯特眯起来的眼睛继续道:“如果你需要我身上的任何东西,请等我死后,到时候这具身体任你处置。现在,请你离我远点。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可我不想等的太久。”克斯特轻声说。
“很快,”砚卿报了个范围,“三年内。”
持着武器的人一拥而上刺破魔兽坚韧的皮毛,血液喷洒在田地里、小路间,它挣扎着、嘶吼着,直到它停止呼吸。
克斯特迫近了几分,几乎挨上希尔利的嘴唇,他说:“我要能随时找到你。”
“这恐怕没办法。”砚卿朝后仰了仰,避免不小心碰到克斯特。
“不用担心,你只要不刻意离我太远,我都能找到你。”克斯特凑近,给了希尔利一个轻轻的吻。
他一放开,砚卿眉毛紧蹙,立刻抹了好几遍嘴唇,好像还觉得不够干净又打了五六次清洁咒。
解决了魔兽,附近的人留在那里收拾,一切都有条不紊,布莱利安偷懒回来找父亲。他看到父亲和克斯特身影交叠,很快父亲甩开克斯特,嫌恶地擦着嘴唇。
“父亲!”布莱利安喊道。
父亲闻声,打散了手上的清洁咒,看向他,关心道:“没受伤吧?”
“没有。”
“嗯。”
龙与玫瑰与纯白之心(五)
主人家换下被魔兽血液染脏的衣服,简单清洗了一番,热了三杯牛奶,敲响客房的门。
客人理所当然醒着。
砚卿打开房门,主人家露出感激的笑容说:“今晚谢谢你们了。”
“这都是布莱利安的功劳,”砚卿微微一笑,“您该感谢的是他。”
布莱利安在里面听见父亲的话,脸红了红,装作翻身弄出了点动静。
“他也累了,明天再认真向他道谢。我热了些牛奶,喝了快睡吧,已经太晚了。”主人家拿走一杯牛奶将托盘递给砚卿。
砚卿稍微让开些空隙,对主人家说:“克斯特也在,您不用再敲一次门了。”
主人家从这个的角度正好看见克斯特对他笑,于是将牛奶放了回去,道了声“晚安”,回了自己的房间。
砚卿关上房门,放下托盘,拿了一杯先递给克斯特。此时布莱利安才从躺着的状态坐起来,砚卿又拿了一杯给他。
“父亲,”布莱利安抿了口温热的牛奶,“主人家说近几年总会出现这种事,他们都习惯了。”
“嗯,”砚卿接过克斯特递给他的牛奶,端在手上,“你要帮他们解决?”
布莱利安瞄了眼砚卿皱着的眉头,小声说:“我只是觉得奇怪。”
杯子倾了倾,唇上沾了点牛奶,砚卿低头抿了会儿,将杯子放下,揉了两下布莱利安的头发,说:“没有见过、听过,不代表它奇怪。也许这里有吸引它们来的东西。”
布莱利安点头,露齿一笑:“知道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