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着装华艳的女人踩着莲步并排而来,各有姿色。
乐声响起,翩翩而舞。
座上的大臣们开始还熏熏然,后来越看越不对劲。领舞之人后继无力,不如其他四人出彩,时而又踩错舞步,咂不出端王是什么意思,一个个都收敛表情,尽量不让对手抓到把柄。
皇上已经被神医治好,不是之前的废物了。过了今日,皇帝重启朝堂,谁又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断不能在今日出岔子。
萧渡将下座的大臣表情变化看了个全,不作言语,抿着酒杯杯沿始终不曾放下。
一舞毕,满坐寂然。
“六弟。”萧渡握着酒杯的手放下,看向端王。
“臣弟在。”端王笑着问:“皇兄觉得他们跳得好吗?”
萧渡把玩着酒杯,垂眸瞧着杯上画的桂花,说:“在朕面前还互相不睦,理该罚。既然人是六弟请来的,就由你来定罪罚吧。”
不待端王开口,萧渡又说:“朕在这里,你们放不开显得太拘束谨慎,朕就先回去了,众爱卿尽兴。”
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僵硬,端王发作不出来,憋了一肚子火气回府又不知该如何发泄了。
带着贴身侍从,萧渡往回走,过了一小半路程挥退了大部分,仅留下两个,都是新提上来的由暗卫安排进来的人。
“等等!”有人喊住萧渡。
萧渡驻足回首,月色下女子容颜清丽,却扰不乱他的心。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的后妃之一柔妃,只是现在作少女装扮来他面前是何故。
柔妃提起裙子匆忙两步上前跪到萧渡面前俯首道:“拜见陛下。”
“免礼。”
柔妃依然伏在地上,声音清亮:“臣妾请陛下放臣妾出宫嫁人。入宫三年,陛下不曾临幸后宫,臣妾不愿在宫中虚度光阴。臣妾恳请陛下成全。”
“出宫嫁人?”萧渡有些意外,被送进宫中的女子皆是朝中臣子之女,能被送进来哪个不是被教导要争宠的,他还傻的时候就有人来他面前,只不过出了些事才渐渐散去,他得了许久宁静,只是最近又活络起来。
柔妃的想法不可谓不特别。
“回陛下,是。”
萧渡饶有兴致的问:“柔妃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他倒不在意自己的后妃喜不喜欢自己,只要他们不来打扰他和小砚,爱怎么样都行。
承曜(十一)
迟疑了一瞬,柔妃答:“臣妾看上的是安王,愿请做妾室。”
“你说……谁?”萧渡低下上半身,一字一顿问。
“安王。”柔妃毫不犹豫地答。
萧渡轻声问:“他哪里好?”
“臣妾喜欢他,他就是最好的。”
“好!”萧渡直起身哈哈一笑,“说得好。柔妃啊,你怎么能来找我呢。要找也该找本人不是?他那么心软你去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不答应也得答应,说不得还会为你请入玉牒做个侧妃。不过现在晚了。”
萧渡笑容一收吩咐道:“影二,安排柔妃出宫,至于嫁人,让她自己选吧。安王的妾就不要想了,带她走远点,离安王越远越好。”
“属下遵命。”
柔妃眼见自己被如此安排,心中不满,却无力反抗,按捺下冲动,只能等来日再谋划。
因为今天只有这个机会能来在避开众人目光的情况下见到皇帝,她才一时热血上头什么后果也不顾就来截萧渡了。
结果还不是太坏,只要出了宫就有希望。
处理完柔妃,萧渡异常平静,径直去了太极殿偏殿砚卿的所在。
外面能望见内里闪烁的烛火,萧渡屏退守在殿外的值班太监,独自一人推门而入。
砚卿的侧脸覆着一层暖黄的光,棱角柔和下去,他笑着转向萧渡,问:“宴会散了?”
一言不发,萧渡来到他面前凝视他许久,直到他举起簪子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才说:“你……”
说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砚卿等着他继续,始终没等到,于是问:“我怎么了?”
“你……算了没什么。”萧渡掩下眼中神色说。
砚卿不明所以,以为他在宴会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簪子尾部轻敲他额头,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不过吊着张脸很影响人心情。”
“我有影响到你的心情吗?”砚卿抬眼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问。
砚卿先是一愣,接着噗嗤一声笑了摇头道:“这倒没有。只是最影响的还是你自己。”
“是吗……”
“嗯,”砚卿点头,“不早了,我要哄扶煦睡了,你快回自己那儿准备就寝吧。”
他拍着扶煦的襁褓,扶煦已经撑不住眼睛半阖,不久就能彻底睡着了,他转身朝扶煦的摇床走去。
才把扶煦安置好,萧渡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我想和你睡。”
“不行。”
“我害怕。”
砚卿上下打量他的神情发现他确实心情不好,甚至有些恐慌,又想到也不是第一次和他睡,只要他不随意乱动就行。
点头同意了萧渡,砚卿进了殿内前不久修的浴池,褪下衣物进入池内泡了一刻钟,等浑身暖和起来,擦干身体才出来。
这具身体调理不了太好,最近每晚手脚都冰凉异常,基本无法正常入睡,大多时间都是进入空间暖热了才睡。偶尔累极才能很快睡着。
萧渡早已换了衣服铺好床,侧身撑着头等他。
砚卿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看见自己床上侧卧着位绝世美女等待他宠幸一样。不过这位绝世美女心情还没好转,冷着张脸,看到他出来立时蹙起了眉头,不知对他哪里不满?
砚卿揭开被子坐进去,随手拿了本书翻看。
萧渡放下胳膊,软在砚卿身上,和他一起看书,发现仍然是游记,兀地出声问:“你想去哪里?”
翻书的手一顿,砚卿斜睨他,说:“想回王府。”
“回了王府你想去哪里我都拦不住。”萧渡埋下头说。
“你拦住我又能怎样?”
萧渡静默了一瞬,继而道:“不怎样,我只想你走之前……打招呼。”
“好。”砚卿答应道。
“希望你说到……做到。”
“……好。”
萧渡对砚卿放松了些,起码能出宫了,稍麻烦的是宫门落锁前必须回宫,一趟来往再加办事所需的时间,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做别的。
所幸砚卿要求的不多,不用晚上偷偷摸摸溜出去已经很好了。
这趟出去砚卿提前跟萧渡报告过了,因此畅通无阻,带着扶煦孤身一人上林丞相府拜访。之前没有下拜帖,突兀前去,希望林丞相在府中。
如今林丞相身体大不如前,预备辞官归乡,手中的权力也逐渐往出分,其中礼部尚书分到的最多,也是尚书代替他辅政。
砚卿此去,目的是送别和确认下任丞相人选。
递上盖了安王府章子的拜帖,砚卿被人火速请进了会客厅,看样子林丞相在府中。
进府后,偶有瞥见下人慌张搬东西的身影,会客厅里的摆设都还完备,他处的却不甚整齐,想是准备了好一阵了。
逗着扶煦玩了会儿,林丞相一身素色衣裳大步跨进来,拱手作揖说:“下官来迟,殿下久等了。”
砚卿笑笑说:“没事。行李收拾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很多东西都带不上,等辞呈批下来,就能走了。”林丞相面色严肃,接着说:“不过临走前老朽还有件事甚是忧心。”
“丞相但说无妨。”砚卿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件事他也乐于瞧见,自然会尽力。
林丞相拱手道:“陛下至今未有子嗣,殿下与陛下亲近,望殿下多劝解陛下,为皇家开枝散叶。”
“本王尽力。”砚卿微微一笑,说道。
如果萧渡能因此留在这个世界,最好不过了。无论如何,他的灵魂撑不起多次跨越世界,再有一次他就不是傻了,严重的话会消散于时空风暴中。
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他不希望与自己有关系的任何一人在无意义的追逐中湮灭。
他把萧渡的行为看做冲动,两个世界足够他吃教训了。
置身于时空风暴中没有保护,时刻感受着直接刮刺灵魂的痛苦,亲身体验过后应该就不会再想追来了吧。
扶煦“啊啊”抓着砚卿的手,砚卿反抓住她的手和她玩耍着,抬头问林丞相:“大公主在府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