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那些人类少女挖了心后,丢弃在了我的井里面,我的jiojio都脏了。”说罢,他翘起一根胖胖脚趾头。
井里一阵翻腾,众人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纷纷转头掩脸。
柳精哭兮兮地嚷道:“你们也嫌弃我脚臭是不是,呜…”
它从井里伸出的根茎串着好几个腐败的尸体,有些刚死不久,尸体被泡浮肿,有些过了些日子已经烂掉面目全非。
卫蒙瞟了一眼,连忙移开眼将如常捂严实,不能看不能看,看了就吃不下饭了。
它见众人没兴趣看,讪讪地放下腿,翘起的脚趾放下,树根又咕噜咕噜地沉进水里。
“缺德的人,竟然丢在我的洗脚水里,现在都和我的脚长在一起了。”
他说着愤愤地伸出柳枝打在柳絮身上:“还有你!你和…”
“胖柳!”
他刚要骂,就被柳絮打断:“你闭嘴!”
她决不能让这个胖柳坏事。
全身暴起,她与柳精本一体,她来源于柳精又将柳精的生命延续,哪里一阵风带走她,她便在风停出落地扎根,长成新的柳。
可岳家的女儿一个一个的落井而死,怨气生出,她受影响便生了神志。
柳精本是河柳,河柳震鬼,可打鬼。它被移到山上几年成了山柳,又有了引鬼的体质。
于是,这一片的鬼越积越多,慢慢被他吸收,也被柳絮吸收。
来不及吸收的鬼,终日在院子里尖叫怒骂,来的鬼多了,谁不会闯祸,可岳家的气运也被败得七七八八,一家老小,阳气衰弱,时时能见鬼。
最开始只以为是眼花,可后来,来了个爱听戏的老鬼,排队等着被吸时,老爱唱歌,一边唱一边掰着自己脑袋打拍子。
岳家阳气弱的老人小孩儿便能看见。
于是,便有了岳家闹鬼的传闻。岳家居家搬迁,在没有人敢来。
“那你可知他们为何要取心,是何人取心?”
周坊追问,他是天子门生,因体弱才没有远赴他乡就职,只在舅舅那儿领些工作。
若不是那一次,被小混混堵在巷子里打,因他是县令家的公子,他们看着他从县令家走出来,门童对他毕恭毕敬。
最主要,若不是他肖父,他们也拿不准自己是县令的儿子,当时他们说打的就是他,因为他爹,为官不仁不忠。
食天子之禄,民之膏,却做着不忠之事,伤民之心。
几十个女儿失踪的案子,竟一压再压。
他心里胆寒,这还是他父亲么,自他身体好后,他便开始追查这一事。
县中捕快对他遮遮掩掩,不敢回复他。
如今,便看见,这样的场景,是谁呢?能让他爹和捕快一起遮掩。
柳精默了默,小眼神锁了下地上的柳絮,挪开眼道:“是一个身带官印的中年男人,还有一群带刀的血气冲天的人。”
“我听外面叫他们叫那人大人,至于干什么嘛…”
“好像人心是一味药…”
周坊瞪大眼睛,脚绊脚地后退了几步,扶着墙摇摇欲坠。
柳絮歇了口气,还好。
第15章
不过是几颗人心,凡人就是承受力差,柳絮不屑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有什么好,竟让姜花妖为他朝思暮想。
为一个凡人,差点与她决裂,不值当。
周坊靠着墙喘气,一颗心在胸膛里铿铿作响,重一下轻一下整个身体里都是擂鼓一样的声音,感觉脚踏不到实处,全身都是轻飘飘软绵绵的。
“你的井里,有多少尸体?”周坊艰难发问。
一面想知道是不是他父亲带着捕快做的,一面又期待听到不同的消息。
他害怕听到的关于案件的消息,侧面印证他爹有罪,灯浮城的失踪少女人数是七十九,如果下面有七十九具尸体,那便证明,他父亲真的为害一方无所作为。
他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人心是一副药,俗话说…以形补形……
不用想,便是给他娘胎里便带着心疾的儿子服用。
周坊期待地注视着柳精,他圆圆的小眼睛无情地看着地上的凡人,轻轻一瞌,上下两瓣嘴皮子碰上,吐出一个数字。
“七十九具。”
“最开始,每七日一具,后来九日一具。”
他的药,便是由七日一贴到九日一贴。
周坊痛苦地闭上眼,摔坐在地揪着自己头发,想起井下无辜的少女们,狠狠垂着胸口干呕。
“七是轮回,九是阳,那人怕冤魂找他索命,而我能锁鬼,”柳精在树上快活地摇着小胖脚:“愚蠢的人类,他以为扔到这里就神不知鬼不觉。”
“我乃山河柳,自然不怕她们跑出去,哦,不对,我最近放跑了一个的。”柳精摸着小脑袋。
他放走了一只要养妹妹的白兔精成的鬼,这不算,这是他自己放的,不算她自己跑。
想到这儿,他极快活地瞟卫蒙一眼,那是和他有仇有怨的,冥冥之中自有承负。
他可能等不到卫蒙被报复那天,也许是路上被什么咬一口,也许是踩中什么大陷阱。
哼~叫你说本胖坏话。
“噗——”
周坊突然一口黑血喷出,瘫倒在地上,他好像看见姜华跑过来,哭着叫他,又好像看到父亲将他拖在手上一遍一遍地教着读书。
善为至宝,一生用之不尽;心作良田,百世耗之有余…
“周坊!”卫蒙将他半推坐起来,“吃些药。”
他从布袋中掏出一瓶药掀开红塞子,“啵”地倒出两三粒药丸给他喂进去。周坊的眼神有些涣散,却憋着一口气不吃。
“他要死了,我说了,你们把他带出来,没有柳精他就会死。”
柳絮心知只有特制的药才能救他,被几人看着,也就道:“想他活,你可以问问胖柳愿不愿意。”
“哼!”(~0~)
“不可能哒,他吃了那么多人心,早就人不人鬼不鬼了,一边药用着药一边上瘾。柳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我注意。”柳精迈着小短腿往如常跟前跑。
他扯了几根枝叶繁茂的柳条圈成小兜兜,白嘟嘟的腿从小兜兜里伸出来。
哒哒哒跑到如常身后藏着。
卫蒙不信她的话,直接将人扛起,牵起如常往宅子外面走。
“漂亮姐姐等等我~”
卫蒙睨他一眼,转眼嘱咐如常:“男人,尤其是可爱的会撒娇的男人,尤其信不得,懂不。”
如常迷茫地点头,好,好的。
这个不知道活了几个千百年的老怪物,因为寿元无多,只能维持个幼儿身形,还敢来骗小姑娘。
卫蒙一脚将他拨开,扛着一个成年男人,手上捉着个小姑娘,疾风一样蹿出去,撒开脚就跑。
QAQ为森么~
他难道不可爱吗!
柳精气鼓鼓地拍着肉乎乎的瓜皮肚子:“都怪你,我neng死你!要不是你和姜花妖,串了那么多尸体在我脚上我能连腿都不敢拔起来吗,呜~”
他一边哭一边将柳絮拉起来,柳絮暴力擦干他的眼泪:“怎么,你还想跟着出去玩啊,等姜花的事成了,你哪里去不了昂?”
“你说,现在他们应该彻底怀疑周县令了吧。我是不是就安全啦?”柳精拉着柳絮的手,问道:“我这是苦肉计吗?”
凡人的学问太难懂,柳絮摇头:“我不清楚唉。”
第16章
“父亲为何要这样做,咳咳。”周坊捂着心口看向自己的父亲,难以想象他映像里的那个高大男人会做这样的事。
周县令被一向敬重他的儿子知道自己干的阴缺事,一张脸通红劝道:“余下的什么都好说,你先吃些药。”
他向姜华使了个眼色,姜华捧着药碗上前来,眼含泪光道:“夫君用些药吧,你要和大人对峙,也要先将身子养好啊。”
周坊将她手拂开,只要一想到,这药的药引子是活生生的人,他就恨不得剜了自己的心,只恨自己来人世活了这么一遭,为害了近百个少女。
他闭着眼,不看姜华期盼的眼神,哆嗦着嘴唇道:“好…你给我,我喝!”
周县令和姜华立时欣喜,挂在脸上的笑还未翘到最高处,陡然僵住。
“周坊!/夫君…”
“砰!”地,药碗碎在地上,周县令面上一片红火,滚烫的药汁掀翻在他身上。
如常小心地探头进去看,周县令正额冒青筋地看着周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