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之下,无光,畏光,以失信仰。
她的眼前蓦得浮现过一道道无比忠诚的目光,心头就像是被缚上了千万条绳索,并随着呼吸而抽紧…“越老旧的东西越利于它们附着。”楚州的声音远远传来,打破了这无形的桎梏。
“怪不得…”
怪不得他和冷斐选择租车,而且,还是租了这么辆一踩油门便“前途未卜”的老古董。
“可他们为啥要附着在我们车上呢?”辛伊正是理着头绪,随口问道。
“呀!原来你不知道?正好!我今儿就详细地说一说这个海蒂伊瑟拉…”只听这时,苏暖在边上忽的咋呼道,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听这个意思,显然,苏暖也是不知道前因后果的那一挂,只是对海蒂伊瑟拉十分了解罢了…“海蒂伊瑟拉之所以被称为幽灵城堡,不在于这里头曾发生过多么血腥的历史故事,也不是因为后世所杜撰的那些诡异传说,而是…”
方说得滔滔不绝的苏暖,忽瞟向两眼茫然,正是心不在焉的辛伊,顿时满腔的激情就减了大半,“唉…我就这么说吧,这座城堡,它会动。”
“会动?”辛伊听闻此言,一下又来了兴致。
“对的,十六世纪末的小说《熄》,那里边存在这样的描述,呃…怎么说来着?…”苏暖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脸却越发地耷拉下去,大抵是在脑海中搜索无果,只得干咳了一声继续道,“算了,也不重要,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巍峨的海蒂伊瑟拉悬浮于半空,随着星移斗转,它的方位甚至于朝向都将在这夜里瞬息万变着。’其实,十五世纪至今,它一直都是存活在人们的传说之中,并没有人在真正意义上寻到过它。”
“可…照你这么说,那些关于它的传闻又是怎么来的呢?”辛伊越听越迷糊,在她的印象里,海蒂伊瑟拉一直声名在外,人们不仅仅将它描述得神乎其神,并且乐衷于以它作为原型进行文艺上的再创作…她从未想过这座城堡竟极有可能是未曾存在过的。
“十五世纪初,海蒂伊瑟拉被两个猎人偶然目击,随后陆陆续续地被其他人所目睹。曾有科学家试图推算过它出现与消失的时间线及移动轨迹,最后皆已失败告终。”
“原来是这样…”辛伊指着那“全自动”的方向盘,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道,“所以,我们现在是…”
“狗有敏锐的听觉与嗅觉,猫有极强夜视能力,那人正是借用了这股力量。”
“你说,其中会不会有诈?…”虽有这两尊神保驾护航,辛伊的心里到底还是不大踏实。
“怕什么…”楚州忽的正色道,辛伊以为他接下去定是要说,“有我在。”
等不及感动,只听“有冷斐…”三个字已自他口中堂而皇之地飘了过来。
“我们到了?”
“就是这儿?”
一片老树枯枝之后,是高耸的古堡,它好似平地而起,正孤零零地矗立着,无一丝光亮与生机。荆棘和蔷薇在狰狞地叫嚣,那暗绿色的藤蔓无度地蔓延,紧扼住灰黑色的城墙,血红的蔷薇开得妖冶妩媚,却将那锈迹斑斑的铁窗给牢牢锁死,以至密不透光。
突然,于不远处传来吱吱嘎嘎的声响,这明显不是他们身下的老爷车所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声音,好怪。”话到嘴边却是说不上来,只觉着像极了朽木之间的碰撞与摩擦。
“棺木。”
楚州的话音未落,一股腐烂的气味已瞬间充斥了方圆数百里的野地。
作者有话要说:手动@清爽不紧绷,以及其他在听饕餮讲故事的朋友们。抱歉,我的故事可能讲得慢些,但是我会克服一些事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讲下去的。
另祝小长假愉快。
第65章 海蒂伊瑟拉(一)
“楚州,你难道不希望她回来吗?”
“商泽,她可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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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尘封的大门瞬时展开,轰然扬下的灰尘随之迷了辛伊的双眼,连带着死亡与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咳咳咳…刚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辛边捂嘴猛烈地咳着,边还要手举半天高,自认为潇洒打了个响指。
时间就此凝固,半响之后,却也未见过道两侧壁挂着的烛台有丝毫被点亮的征兆,辛伊愣愣地看了眼自个儿的相触着的指间,又是惊疑地看向四周,依旧是漆黑一片,这才讪讪地收回手去。
不同于楚州与冷斐,苏暖也是个没有夜视能力的主儿,却也正好看不到辛伊的窘迫。
闻说这话,她竟是有些兴奋地停下了脚步,掏出手机,用其自带的手电往四下来回照了好几圈,“没有啊…”确定没有异样,方是失望道,“你幻听了吧?怎么老能听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所谓的海蒂伊瑟拉就是一个结界,所以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与我们都不是同一个时空维度。”不同于辛伊的草木皆兵,苏暖的神经大条,楚州的神情竟是于了然之中多了几分罕见的凝重。
“什么?这是结界?你是说…一个存在了六百多年的结界?”辛伊猛打了一个寒颤,忙是快走两步跟上楚州,嘴上也未闲着,“可大费周章布下这样一个结界的人,究竟图什么呢?”
“我只能说目前还不清楚。”楚州的回答十分官方,猛地也打了个响指,只见那两排烛火格外听话地应声亮起,兴奋地摇曳着,照亮了整个礼堂。
“啊?原来连你们都不清楚?”辛伊错愕了一下,她着实想不通这世上还会有神不知道的事情。正当辛伊刻意左顾右盼以排遣窘迫的当儿,随意耷拉着的左手却被放缓脚步的楚州给一把牵住,未曾设想却又极其熟稔,仿佛这一切都已自然地如同穿衣吃饭。
“他今天是怎么了?”于震惊之余,辛伊在心下暗自嘀咕了一句。
她忍不住侧目朝身旁之人瞟去,那头照旧是熟悉的面孔,却与平时很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却又说不上来,或许只是那紧抿的嘴唇,无形之中透露着一个讯息“我心里有事儿。”
可话说回来,往常的他不就是这样?作为心系天下苍生的神君,那宽广似海的胸中不该装满了事儿吗?
辛伊忙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不再继续胡思乱想,要知道身处未知结界之中,一个不小心便可能被那无尽的虚无给吞噬了神志。
她不自觉的紧了紧手,犹疑了片刻抬头问道,“楚州,这啥结界真的对你没有影响吗?”
“不碍事。”
楚州的语气照旧冷清,而微微上扬着的嘴角连同指尖的温度,正驱散着眼前的黑暗与迷障,使她患得患失的心触到了实地。
只是下一刻,楚州的又一句话,令她那本将平缓着陆的心直接砸在了地上。
“冷斐在。”
“噗…”
一行四人未做停顿,直接穿过礼堂去到了城堡的中庭。
疾风起,一道赤红色的光束呼啸掠过,一道又一道的大门,被法力驱使着,瞬间齐齐对开。随着冷斐收手敛息,霎时间,四人只觉豁然开朗,一大片金黄的花地,蓦地出现在眼前。
笔挺的枝干上是沉甸甸的花盘,明亮的黄与透鲜的绿 ,林立在这片阴暗潮湿的土地上,着实显得格格不入。
“向日葵?”辛伊不由惊叹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向日葵?”
“是啊,向日葵喜光,可这儿哪有意思一丝半点的光?又怎么会长得这般好?”在旁的苏暖也是看得发怔。
“别忘了,这里是结界。”
楚州冷不丁的一句话,霎时间点醒了二人。
“是哦,我们可是在结界里头,本就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辛伊恍然顿悟,可转瞬之后,似乎又有什么想不通透,眉心紧紧蹙着疑惑道,“为什么会是向日葵?而不是蔷薇,月季,玫瑰之类的?”
“你怎么不说牡丹,芙蓉,或者芍药?”苏暖猛翻了个白眼,还来不及收回,就听楚州的话,又是冷不丁的飘了过来——
“向日葵易吸附阳气,他应该是为了某个人。”
“为了某个人,就像长林为了琅子而布下浮屠咒那般吗?”辛伊惊愕道。
“差不多。”
如此一来,人迹罕至的密林,六百年的结界以及成片的向日葵…所有的不合理都有了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