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狼烟,黄沙枯骨,这会是你喜欢的风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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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
银瓶哭着跑来,再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径自掀帘而入。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裴苑冷方搁了笔,正举起画卷细细看着,见银瓶这副模样,她的心跟着被紧紧揪起。
这个银瓶本是裴映声的贴身侍女,当时城中情况紧急,只她一人被江沉救出,随后辗转西去藏身敦煌,现下却是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裴映声见状,便将身边的侍女一股脑地全派了过来,其中一个便是银瓶。
作为旁观者的辛伊自是看得通透,不得不承认裴映声这波操作当真是秀得可以,裴苑冷分明是那日江沉单枪匹马,豁出了命救的,最后的人情却要算在他头上。
或许这就是他裴映声之所以为“主公”,江沉之所以要替他九死一生的缘故吧?他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除去出身,江沉哪哪都不输他裴映声…哎,可不正是应了那句“时也命也”!
“是哥哥?”
沙哑的声音不可遏制地颤抖着,将辛伊被剥离的思绪及时拉了回来。
只见裴苑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忽然一变,而那银瓶点了点头,她的心更是一下沉到了海底。
“哥哥怎么了?”
“公子他…他死了…”
“是被…被将军斩落马下。”
“啪嗒”
绘着江沉小像的画卷重重掉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某饕餮真的是写刀兵相见写怕了,还有本一打打上半个世纪的料峭等着填坑。原谅我真的是不擅长写这个,偷偷懒选择性一笔带过了,毕竟咱是甜文不是…冷斐的part下章结束,专栏有本他喜提男主的预收文《酆都》,悬疑+网游,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加个收藏。
第43章 长生·扶风(三)
江沉回来了,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可他再不是曾经那个意气奋发的青年才俊,炙手可热的扬州都督,以及…她矢志不渝所倾慕着的男子,而是要令整个天下都畏惧臣服的新主。
抬眸的一瞬间,不过几步路的园子,正是花团锦簇,于他们而言却像是远隔山海。
江沉看着她,坚毅的目光未曾避闪,试图传递着一个讯息——
别怕,什么都未改变,我还是我。
只是他那苍白的脸色,难掩疲态,淡红色的血污依稀可见,着实刺眼。
这其中是否也掺杂着哥哥曾经的一腔热血?
“你回来了?”
裴苑冷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却再无动作只是同他一般远远看着,霎时间,万语千言竟都不知如何开口。
“嗯。”
江沉迈开步子向她走去,直至二人只隔咫尺,裴苑冷仍是僵在原处,仓皇伸手拿出娟帕,仰起头怔怔地替他擦拭着血渍。
一时之间,泪珠子不可遏制地串连成线。
当江沉再不是江沉,自己如何还会是当年的裴苑冷?一时间,眼中夹杂太多的情绪,怕是连她自己都再难看懂…她的变化,江沉都看在眼里,他默默伸出手去,宽大的手掌抚过她那颤抖着的手背,十指交叠的刹那,心之所向,不言而喻。
能谋善断如江沉,往往只一眼就读透对手的心思,却唯独不愿探究她。
因为眼前的女人从不是对手,而是自己拼上性命也要守护之人。
“江沉,可否带我去月牙泉?”
江沉闻言。目光一怔,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裴苑冷,不置可否。
视线相对的刹那,她竟莞尔,一时间俏丽不可方物——
“我听说那儿很美。”
“好。”
夜幕笼罩下的鸣沙山,僻静冷寂,孤零零的一弯药泉,映月而无尘。
山怡情水洗心,似能令人忘却这大千世界的诸多烦恼。
彼时的裴苑冷与江沉正并肩而立,十指相扣,恬淡安谧的背影,澄澈虔诚的面庞,似要同这苍茫天地融为一体。
“他们没骗我,真的很美。”
裴苑冷偏头看向身侧之人,由衷感叹了一句。不等江沉应声,她又转头看回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如梦呓一般喃喃道,“江沉,他们骗我了吗?”
余音随着风沙游离飘散,一时间万籁俱寂,只余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没有。”
江沉知她意图,只是眺望着水面,看似无波无澜开口,却是打破了眼前这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岁月静好。
“哥哥是你杀的,是吗?”
裴苑冷无力地合上双眼,任由风吹乱她两旁的鬓发,苍白的脸上蜿蜒着两道泪痕,藤蔓似的纠缠住江沉起伏不定的心。与早间不同,她的嘴角却是诡异地上扬着,讥讽而又自厌。
“是”
这一回,江沉答得很快,有些事终究避不过,与其日后苟且相对,不如由他来跨过这堑鸿沟。
可他不知,这个“是”竟会令裴苑冷的心里防线彻头彻尾的溃败,她曾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只要他说不是,只要他为自己开脱辩解,她会相信吗?
她当时给不出答案,可她现在愿意相信,她只有他了,可他却是她再也跨不过的鸿沟。
“你曾说过除了你,谁的话我都不要信。所以,所以我一定要等你回来,我只想听你怎么说,听你亲口告诉我,你没有!”
她说着,猛地抽出手,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眼神冷寂而茫然,兀自低语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苑冷。”
江沉跟着向前一步,却被裴苑冷猝不及防地目光逼停在了原处,那是深入骨髓的仇恨。
错愕,惊慌,绝望…都是他从不曾拥有过的情感,可他并没有看错,曾经清澈如水的目光,如今竟全然被戾气和怨气所充斥。
“我知道哥哥一直在利用我,他利用我接近你,利用我让你心甘情愿地替他冲锋陷阵,这些我都知道…”裴苑冷仰头,笑着哽咽起来,“可哥哥,父亲,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你知道的,江沉,我不会为了选择他们而舍弃你,因为我…真的舍不得。”
“可我也不会因为选择你,而舍弃了仇恨。江沉,你要我如何与仇人心安理得地白头偕老?”
当一直以来深藏于她心中的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江沉忽觉着胸口撕裂般地疼,似乎那道正对心口的疤状胎记,要被人生生剜开了一样,可这时的他竟是开不了口,更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实,你与他们也并无分别,你们从来没给过我选择,不是吗?”
“若早知道捧出一颗真心,会被人平白看轻,无故糟蹋,我宁愿从未对你动心。”
“裴苑冷,你听着,不是!”
江沉原本波澜不惊的瞳孔,霎时之间,如同眼前这潭被风沙搅乱的湖水,纵横激荡开去。
“江沉。”
裴苑冷笑着继续往后退着,这样的笑令人无端的胆寒,只见她蓦得抽出腰中的长剑,正是那柄寒意入骨的轻云。
“平安扣还你,轻云还你,你给的一切我都还你。”
“这里呢?你要怎么还!”他猛地指了指自己胸口,正是心脏的位置,再顾不上心口的剧痛,一步一步地,试着跨过鸿沟向裴苑冷走去。
“还你…”
裴苑冷粲然一笑,那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酒楼之中那个高谈阔论的少年…这时,猝不及防地鲜血喷涌而出,模糊了江沉的双眼,他定在原处,原本清明的头脑被可怖的猩红,冲刷成一片荒芜的惨白。
“不…”
春衫翩跹,百合髻温婉,绯红的妆面如同散落的桃花瓣,飘飘荡荡沉入水中。
此生,本就如浮萍,这便是最好的去处了…“此生若嫁与那般纨绔子弟,还不如令我即刻死了去。”
“胡闹!你倒是说说,谁还能入你的眼?”
“江沉!我只嫁江沉,若非是他,我宁愿孤身终老…”
“如果他的爱,需要用你的命去换,换是不换?”
“我…换!”
“值得吗?”
“值得。”
“欠你的,欠自己的,我都…还清了…”
江沉,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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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的书。”
楚州一个闪现,顿时立于躺尸在客厅的辛伊面前,吓得正欲合眼的辛伊陡然一个激灵。
他伸手将厚厚一叠古籍放在茶几上,辛伊粗略一扫,惊得又是一个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