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722)

祝又樘望着她,待她走到面前时,却是伸出双臂将人拥入了怀中。

张眉寿紧紧地反抱住他,低声问:“死了吗?”

“放心,死了。”

“……”

这般亲密的举动,却又这般过分简单血腥的对话,心腹太监瞠目结舌片刻,而后默默避远了些。

张眉寿大松了口气,自他怀中挣脱开,忙看他可有受伤。

见他面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还来不及问,就听他道:“不是我的血。”

那就好——

张眉寿总算露出笑意,看着他,刚要说些什么,右手却忽然被他挽住。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张眉寿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此时问也不问是何处,只笑着点头。

二人一路走,虽是春寒料峭的深夜,却也浑然不觉得冷。

然而路上祝又樘仍不由分说地将披风解下了系在她身上。

他带着她来到了宫中最高处,碧霄阁。

这是前世他独自一人最常来的地方。

二人凭栏并肩望远,俯瞰着宫中夜景乃至城中万家灯火。

“大靖终可太平一阵子了……”

少年握着心上人的手,望向远方说着。

张眉寿转头看向少年俊朗的侧颜,心中是说不出的触动。

继晓死了,她心中的一根巨刺也得以拔除。

眼下除了轻松二字,她暂时也想不出其它词来,但是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她懂他此时的心情。

他也是懂她的。

所以才会带她来这里。

“然日后还需勤勉,不可大意。”祝又樘望着城中灯火,笑着说道,像是在自我勉励。

张眉寿不禁笑了。

“我陪殿下。”

守好这万里河山,护好这万千子民……她会一直陪着他,长长久久地。

祝又樘道了个“好”字,笑着伸出手环住她的肩。

这条路很长,他却希望能更长些才好。

她便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与他一同眺望远方。

皎皎明月就在二人头顶,仿佛触手可及。

月下万物俱寂,却又悄悄生机蓬勃。

因春日已至。

……

第937章 喜事近

大国师入宫动用邪术刺杀皇上,当场被禁军诛杀的消息,风一般在民间传开了,引起了一番大震动。

在百姓们的震惊还未来得及消退之时,大永昌寺内的僧人已经招认了继晓诸多罪行。

那些僧人,其中有中蛊之人,已由田氏暗中替他们解了蛊,再以各自罪责轻重论处。

也因此,他们几乎知无不言。

包括近些时日以邪术控制百姓,致使百姓发狂胡言自尽,与护城河河水变红等事的内情——

甚至还有继晓以活人性命练邪功的事情——经衙门初步对照,那些枉死之人的身份,与城中及附近县镇上这些年来失踪之人,有些已经对上了号。

如此之下,有些苦主过分悲痛愤怒,寻不到已经身死的继晓,便跑去了大永昌寺大闹。

苦主们如此遭遇,为免再引起民愤,官差们也只能尽量多劝一劝,而不敢强行将人驱逐。

然而这带来的却是越来越多或明或暗受过继晓迫害之人或其家眷、乃至单纯只是被蒙蔽欺骗了感情的寻常百姓,都去往了大永昌寺聚众闹事发泄。大骂“妖僧邪术”、“此庙害人不浅”,致使许多原本无辜的僧人也受到了牵连。

最终朝廷选择闭了大永昌寺的门,不再受香火。

由程然负责对苦主的抚慰补偿,也很快都落实了下去。

养心殿内,尚在养病的昭丰帝听得陆塬禀来的各处消息与百姓议论,不禁沉默良久。

百姓们骂得皆是蛊惑世人的妖僧,可他这个皇帝呢?

他也被蒙蔽了。

可与其说是被继晓蒙蔽,倒不如说是被自己那渴求长生成仙的念头蒙蔽了双眼。

这几日来,他服着太子送来的解药,偶尔同无名大师探讨佛理,头脑随之清明之余,也渐渐想了许多以往不曾细想过、或是说下意识逃避的那些问题。

如此过了十余日,谢迁回京了。

一同被押回京中的,还有云氏商号的大东家云渠等人。

很快,云氏与继晓勾结、密谋造反的消息震惊了大靖上下。

继晓已经伏法,云氏商号账目造假私造兵器的实证也已被谢迁掌握。

而被押解进京的路上,与谢迁聊得极投机的云渠眼见没了活路可走,倒也痛快,将一切罪责皆招认了。

理所当然地,也供出了古朗之。

云渠此人工于心计,这些年来与古朗之来往,手中握有不少密信与铁证。

昭丰帝下了旨,着锦衣卫立即将古朗之缉拿入京。

然湖广之地的锦衣卫接到圣谕赶至古府之前,古朗之却先一步服毒自尽了。

只留下了一众家眷哭啼辩驳声称毫不知情。

扎根湘西之地多年的古家,一夕之间轰然倒塌。

继晓的案子,可谓牵扯庞大,许多罪行与相关官员势力等,皆需要一一深挖细审。

昭丰帝借着养病为由,干脆彻底甩了手,将一切事情扔给了太子。

可他病养好了之后,却也没闲着。

头一日下了床走动,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去了丹房中。

这些时日皇上没吃过丹药,丹炉便也没开过,先前继晓送入宫中的两名炼丹童子已经不见了,此时只有鹤龄延龄两个呆在丹房内闲得捧着话本子看——

张鹤龄看得那本是苦情戏,昭丰帝进来时他正抹着眼泪。

见得陛下过来,二人连忙收了话本子行礼。

“拿锤来——”

昭丰帝向身边太监吩咐道。

张鹤龄二人身形一僵。

只是看个话本子而已……

在兄弟二人的紧张不安下,太监取来了一把小铁锤。

“嘭!”

锤子砸在那只足有一人高的炼丹炉上,因是使足了力气,当即砸出了一个凹坑来。

察觉到众人吃惊的眼神,昭丰帝脸颊微抽了抽——别说,还挺结实。

他将锤子一扔,干脆吩咐下去:“替朕将这炉子给砸了!”

他既是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便不能再错下去了!

看着皇帝陛下幡然醒悟一般离去的背影,张鹤龄与张延龄震惊地互看了一眼,藏在手里的瓜子儿都掉了。

他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家了?

昭丰帝砸炼丹炉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朝野。

大臣们还来不及感到欣慰时,时隔不过一日,便又听得了一个消息——

皇上又命工匠铸了新的炼丹炉!

比原来那个还大!

且听说这位陛下砸了炼丹炉的当晚,直是一夜未眠,下半夜净跪在老君像前认错悔过了,说是一时迷了心窍,眼下已经真正大彻大悟了……

好歹也多坚持几日?

这么反复无常真的显得很没有骨气啊陛下!

——大臣们心情复杂。

寿康宫内,太后却是尤为平静。

自打从听说皇帝砸炉子起,她就已经预料到后面的事情了——呵呵,若真能不炼丹不修道,那可就不是她儿子了。

但从此事来看,至少皇帝是当真有了悔悟之心了。日后行事,想必也会多一份思虑在。

老太后有些欣慰地想着。

然而次日的一件事,却让这份刚攒起的好感荡然无存。

“你现在要禅位?!”

寿康宫里,太后听出昭丰帝的来意,握着茶盏的手顿时一紧。

昭丰帝点头。

怎么觉得……母后好像突然心情很差的样子?

“哀家不同意!”太后“嘭”地一声将茶盏搁下,力气之大,茶水都迸溅出来几滴。

昭丰帝愕然张了张嘴巴。

“太子尚未娶亲,且不说哀家不会同意,便是那些大臣们也断不可能点头!”

“可……他们都已经同意了。”昭丰帝忙道:“今早朕召见了十来位大臣,他们言下之意,对此事都无意见!”

听他说自觉身体不行了,这些老家伙难得体贴了一回,虽有些惋惜犹豫,但也都表达出了龙体要紧,要他安心退位养病的意思。

太后听得一噎,而后脸色瞬间更为难看。

这些老东西,向来不是规矩最多的吗?

往前数,就有皇帝想要禅位,大臣以太子没有子嗣为由不让登基的先例——眼下她孙子连媳妇都没娶呢,这起子人竟也能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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