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是发难的意思。
“这几日未见着你……”张眉寿笑着,道:“快尝尝那核桃酥,平日里你最喜欢的。”
那些点心是她方才叫阿荔赶忙去端来的。
王守仁不肯吃。
阿荔见状,轻轻“啊”了一声,遂拿不解的语气说道:“说起来,那日殿下来时,还是王大人从中做的见证呢——王大人回去之后,竟不曾提起此事么?”
眼见着王家公子不好哄,她唯有推王大人出来替自家姑娘挡一挡了。
“……”
王守仁听得诧异,这才算正眼看向张眉寿:“竟有此事吗?”
张眉寿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虽然这么干有些不厚道,但……确也是事实不是?
王守仁脸上一时神情复杂。
片刻之后,看了一眼张眉寿,却是别过脸去,微微红了眼睛。
张眉寿:“……”
他那种‘儿大不由娘’的眼神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来还真伤心上了……
女孩子不禁觉得好笑,然心底却一阵暖意涌现,遂好声好气地哄了一阵。
苍鹿也在一旁跟着劝。
“行了,别说了……”
王守仁心中已然好受了许多,此时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道:“别好像独独我一个多么扫兴似得……”
“哪里扫兴了。”苍鹿一本正经地道:“自古以来都有哭嫁一说,你这一哭,可是把晦气全替蓁蓁给哭没了呢——”
“……”王守仁觉得被取笑了,转头瞪了他一眼。
不过,若真能替蓁蓁去晦气……他倒不介意多哭一哭。
又听张眉寿认真地道:“照此说来,我可得请伯安哥吃一顿酒,表一表谢意才行。”
王守仁听了,到底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他这才拿了一块儿核桃酥,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别说,还真挺酥……
……
接下来两日,张家热闹至极,前来递帖子登门之人,已近要将门槛儿都踏破。
张老太太这两日脸上的笑意就不曾断过。
“明日若再有人来,奴婢还是寻了理由推了吧?成日见这些人,一坐少说也是半个时辰,您哪里受得住。”
松鹤堂里,蒋妈妈边替张老太太揉着肩膀,边说道。
张老太太道:“那怎能行?可别圣旨才刚下来,就落了个目中无人,傲慢无礼的名声。”
作为一个沉稳的淑女,她平日里是甚少出门的。
是以,好歹等她将那些精致的首饰衣裳都在人前晾上一遍再说。
再者道,这样扬眉吐气,又能显出书香门第的平易近人的好事,她做起来不知道多养生,多坐会儿怎么了?
她就是想多瞧瞧那些昔日里看不上他们张家的老太太们个个心里揣着嫉妒,还不得不上赶着恭贺她的样子。
现在可是满京城上下都知道既安是她的孙女婿了——
想到此处,老太太直是合不拢嘴。
“老太太。”
青桔脸上挂着笑意,从外间走了进来:“齐家太太和大姑奶奶来了。”
张老太太闻言,笑着道:“将人请过来罢。”
又叫人请了宋氏和纪氏来作陪。
齐家与张家是亲家,下旨当日,齐家便使人送了恭贺的信过来。
“迟来了两日。”齐家太太刚一进得堂内,便笑着说道:“还望亲家不要见怪才好。”
实则,是恐张家前两日太忙,才特地晚了两天。
宋氏是知道她脾性的,自没有丝毫不悦的道理,一群女眷坐在一处有说有笑,气氛喜庆融洽。
说到一半,张眉娴笑着道:“祖母,母亲——我想去瞧瞧二妹。”
且不说张家姐妹感情向来颇好,只说出了这样的大喜事,姊妹间也该当面恭贺一声儿的。
第726章 白家四公子
张老太太和宋氏自是笑着点头。
“去罢。”宋氏语气温和带笑:“你们姐妹也有些时日没见了,好好说一说话儿。”
圣旨才刚下来,这两日她将人拘的紧了些,那丫头此时怕是正闲得发慌呢。
张眉娴笑着应下,起身福了福,便带着丫鬟去了愉院。
她到时,张眉寿正在书房中作画。
听张眉娴来了,描罢手下的一笔,张眉寿便就将笔搁了下来,自书案后起身。
阿荔忙取了温水来,她净手罢,遂去见了张眉娴。
“大姐来了。”
张眉寿踏入堂内。
“二妹——”张眉娴从椅上起身,眉眼间皆是真切的笑意:“今日是特地向二妹道喜来了。”
“大姐有心了。”张眉寿笑着道:“大姐快坐下说话。”
见她脸上笑意盈盈,张眉娴便知自己的担忧是多余,遂神情愈发愉悦放松。
毕竟二妹那不肯将就的性子,但凡是亲近些的人,只怕就没有不担心的。
张眉娴刚坐下,便从贴身丫鬟手中接过一只锦盒,递到一旁的张眉寿手中,笑着道:“……准备得匆忙,也称不上贵重,只是些许心意而已,二妹可别嫌弃。”
都是自家姐妹,张眉寿也并不推辞,只朝着张眉娴笑眯眯地道:“多谢大姐。”
张眉娴瞧得心中软极,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
姐妹二人便坐着说了会儿家常话。
张眉寿问了些自家大姐的近况,张眉娴发自内心地道:“一切都好。”
嫁进齐家这么久,齐章不曾跟她红过一次脸,婆母亦待她体贴宽容。
她甚至……觉得有些当不起这些好。
只能尽力让自己做好一个合格的妻子和儿媳。
张眉娴转而问起了张家近来之事。
说到最后,笑着问道:“……鹤龄和延龄可是还不曾回来?”
张眉寿点了头:“算一算日子,再有两三日也该回家了。”
是也不知那两只萝卜得知消息时,是怎样的反应。
“大姐,外堂有些凉,咱们不如去里间说话罢。”张眉寿搁下茶盏提议道。
张眉娴应了声“也好”,便放下茶盏子,起了身来。
张眉寿跟着起身,姐妹二人一同进了内室去。
张眉娴给贴身丫鬟使了眼色,那丫鬟便未有跟进去,只守在外堂中。
阿荔送了茶水与点心之后,也退去了外头。
“二妹是有话要单独与我说?”张眉娴轻声问道。
“是想同大姐打听些旧事。”
“旧事?”张眉娴不禁有些疑惑,静静等着张眉寿往下说。
“不知大姐对多年前被满门抄斩的兵部侍郎白家,可还有印象?”
没有防备之下,张眉娴陡然听到这个问题,怔了一会儿,才正色微微点头。
张眉寿便又问道:“那白家原本有一位四公子,关于此人,大姐是否还能记起些什么?”
这一次,张眉娴袖中的双手骤然收紧。
她未答先问:“二妹……你问这些作何?”
张眉寿却因将她的神情波动看在眼中,而有着短暂的思索。
她那日与祝又樘谈罢章拂与白家之间存在的可能之后,对那白家四公子便存了些猜测。因此,前几日曾隐晦地向父亲和祖母探听过关于白家的一些旧事。
然祖母不愿多讲,她父亲所知亦不多。
到底白家之事是极被忌讳的。
而今日她想到同大姐问起此事,最简单的原因不过是估摸着自家大姐和那白家四公子的年纪应差不了多少,而张白两家先前来往颇密,兴许小辈之间是相互熟识的,应能留下些印象。
至于另一重原因——
见张眉娴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变幻之色,张眉寿缓声道:“据说当年白家出事前,白家四公子因染疾而有一年余的时间不曾见过外人。”
张眉娴心中更是一紧。
她看着面前熟悉娇美的女孩子面庞,强压下内心因怕秘密泄露而生出的畏惧。
张眉娴握住了张眉寿的手:“二妹,你究竟为何突然问起……白家四公子……”
察觉到她双手冰冷,张眉寿将她的手微微反握住,道:“近来在印证一些旧事,若大姐知道什么,不妨如实告知我。”
张眉娴的眼神有着一瞬的闪躲。
张眉寿见状,几乎是再没什么不能确定的了。
——大姐是知情的。
张眉娴一时未开口说话,张眉寿也并没有沉默着等下去,转而问道:“那大姐可认得大国师的亲传弟子,章拂法师吗?”
张眉娴心中一阵巨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