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554)

……

好在临近夜半子时,雨水渐休。

乌云碎开散尽,隐约还有几只星子冒了出来。

钦天监内,观星象的保章正长舒了口气。

天色渐渐泛白,放亮。

张家,各院的下人们都正忙着清扫积下的雨水。

青石板路被冲洗得干净发亮,一只步态优雅慵懒的白猫迈着软乎乎的肉爪,脚步轻盈地踩在上面。

张眉寿刚起身,还未来得及梳洗,就听得猫儿的叫声自窗外传来。

阿荔笑着道:“良缘一大早就来找姑娘了。”

小丫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没法子,自从殿下来了府上提亲之后,她只觉得看什么都格外顺眼。

张眉寿走向了窗边,刚将窗子打开,眼前闪过一道白影,就见良缘跳上了窗棂。

她抬手将猫儿抱起,心情亦是极好:“给良缘取些鱼干儿来……”

阿荔笑着去了。

张眉寿喂罢了猫,净手梳洗更衣之后,用了些简单的早食。

待伺候着自家姑娘用过了早饭,阿荔便出了门去。

昨晚姑娘交待了她,今日去买些彩墨回来。

姑娘惯用的彩墨,她最是清楚,不放心交给别的丫鬟去办,恐买回来的颜色不合姑娘心意。

阿荔来至笔墨铺内,仔细挑选罢,又耐心地同掌柜讲了价,磨去了半两银,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这省下的半两银子,给姑娘捎些蟹粉酥和小点心回去,都是使不完的。

待双手提的满满当当,阿荔才往回折返。

然而在经过甜水胡同时,却鬼使神差地慢下了脚步,下意识地往那条巷子里望去。

这一瞧,却是不禁怔住。

老旧的巷子里积了些水,极潮湿。

一名年轻人却背对着巷口,半蹲着身,任由袍角浸落在积水里,正拿手揉着一只大黄狗的脑袋。

年轻人身边围着一群猫猫狗狗,地上铺了几张油纸,油纸上摆着还隐隐冒着热气,被掰碎的馒头和肉包子。

四下阴暗潮冷,可阿荔望着那年轻人的背影,却觉得一切的阴冷都被驱散了。

小丫头咬了咬牙,转身就要离去。

而此时,那只大黄狗忽然冲了出来,追到她身前,摇着尾巴抬起两只前爪就要往她身上扑。

这狗她也是偷偷喂过的。

阿荔双手提着东西,眼见着闪躲不及,忽有一道身影闪身上前,挡在她身前,被大黄狗扑了满身泥水。

“大黄,坐下。”

棉花出言训斥道。

大黄狗闻言,乖乖听话坐好,歪着脑袋看着面前两个相顾无言的人。

“你脸上有好些泥点子……”

阿荔留下这样一句话,便快步离去了。

棉花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泥水。

阿荔一路回到小时雍坊内,却在临近家门时,忽听得一阵马蹄车轮声响,及整齐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第718章 赐婚

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只见是一行侍卫在前开路,后方一辆油壁大马车,并着几顶轿子,左右两侧快步跟着的均是太监打扮模样,粗略一看,竟也足有二十余人不止。

这一瞧,便是宫里头的人!

阿荔当即没有迟疑,忙侧身垂首让到一侧,让这行人马先行。

小时雍坊内住着的多是官宦人家,但这样的派头,阿荔还是头一回撞见。

只管往高了想,似乎也只能是往定国公府去的。

可定国公府能有什么事,会惊动宫中之人?

阿荔一时心中好奇困惑,待一行车马轿子从自己面前陆续走过,才敢抬起头来去探看。

而这一瞧,却是登时愣住。

……那些人,竟是在自家府门外停下了!

油壁大马车内,被两名太监扶下了一位身穿紫红底绣蟒纹大太监袍服,头罩冠帽,身形微胖的中年人,怀中抱着一只长形祥云锦盒。

阿荔一时辨不出对方身份,却也能看得出来非是以往那传旨的太监可比。

紧接着,只见自轿中而出的几名官员,身上穿着的,竟也皆是花衣蟒服。

阿荔脑子轰隆一声。

她听姑娘教过的……官员皆着蟒服,多半事关国之大事,譬如庆典大礼之流。

当即,阿荔转身拔腿就跑。

家中这必然是要出大事了……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她都得陪在姑娘身边才行!

呸呸呸!

怎会是坏事,定是天大的好事无疑了!

阿荔一路疾奔,绕到了张家后门处,用力地拍打着后门。

一名仆人将门打开,见她满脸急色大喘气儿,不由怔然:“阿荔姐姐这是……”

“宫里头来人了,快准备准备!”

阿荔只丢下一句话,脚下不做片刻停留,火急火燎地就跑开了。

仆人留在原处满脑子雾水。

宫里来人了吗?

可……他一个看后门的粗役,有什么好准备的?

不过,这次宫里又为何派了人过来?

是他家老爷又得了褒奖,还是哪位娘娘或太后请他家二姑娘入宫说话,亦或是送了赏赐过来?

对宫里来人已经习以为常的粗役平平静静地想着。

阿荔一路疾奔至愉院,将手中的东西匆匆塞给了阿豆,便进了内间。

“姑娘……”

阿荔上气不接下气地行礼。

正屈膝靠在榻内,专心剪纸的张眉寿抬起头来看向她。

阿荔顺了顺气儿,刚要开口时,却见阿枝快步走了进来。

“姑娘,宫里头来了传旨的人,老太太喊姑娘赶紧更衣收拾一番,往前厅去听旨——”

虽尚且不知是什么旨意,但理应是阖府上下都需到场的。

阿荔忙不迭点头:“是,奴婢方才也瞧见了,宫里头来了不少人,瞧着是极不寻常!”

张眉寿闻言已然放下了手中剪刀,自榻上起了身来。

阿荔阿枝连忙上前服侍她更衣,并重新梳发。

两个丫鬟手脚麻利,前前后后没耗上多少工夫。

收拾完毕,两个大丫鬟一同陪着张眉寿去往了前厅,一路走得不慢,却也称不上急匆。

到底大老爷一早去了工部,二老爷也去了书院,都须下人去请,一来一回少说要三刻钟。

张眉寿在路上,遇着了张眉箐,姐妹二人便结伴而行。

厅外分别守着太监侍卫,自廊下直排到石阶旁,足足两列,气氛肃然——张眉箐远远瞧见,不禁就有些发怵。

下意识地想往自家二姐身后躲一躲,可又生生忍住了。

如今她已不是小姑娘了,不能逢事就往后躲……宋家表哥如今在苏州正专心学着打理生意,她也不能总在原地踏步,半点长进都没有。

她得跟二姐学一学,哪怕学个皮毛也是好的。

思及此处,张眉箐略挺直了后背,跟着张眉寿,尽量从容地从那些侍卫太监面前走过。

厅内,乌压压地坐了好些人。

张老太太坐在主座上,宋氏和纪氏一左一右立在老太太身侧。

客座上首处,坐着的是此次前来传旨的大太监刘福,紧接着是几位生面孔的官员。

张眉寿带着张眉箐上前依次见礼。

刘福笑着抬手,“二位姑娘不必多礼。”

目光却只落在张眉寿一人身上。

张老太太看在眼中,视线扫过刘福身侧的太监手中捧着的锦盒,心中的猜测不由愈发笃定了几分。

而越是如此,面上却越是平静。

刘福看在眼中,不由在心底暗暗点头。

很快,张秋池,张老太爷和宋老太爷也都被请了过来。

准确来说,其他两位是被请来的,而张老太爷是被带过来的。

老太爷换了身干净的衣袍,此时被带来,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更不记得要向刘福等人行礼。

张老太太笑着赔不是:“我家这老头子,多年来都是这幅神志不清的模样,若有失礼之处,万望福公多加包涵。”

若不是方才刘福特地问起了这老头子,她说什么也不可能将人放出来。

“无妨,无妨。”刘福显得极好说话。

他既答应了让人过来,就自该包涵些。

张老太太却仍不敢放松警惕,命得蒋妈妈低声交待了老太爷一番话。

“待会儿宣旨时,老太爷可得跟着一同跪下才行……”

张老太爷浑不在意地道:“磕头么,我擅长地很……磕一下,十两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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