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528)

却听面前坐着的少年说道:“请罪倒是不必,父皇尚不知此事。”

苍斌霎时间怔住,一时颇觉意外地看向祝又樘。

皇上……竟是不知此事?!

“贵府老宜人借入宫之便,与废后孙氏传递消息之事,父皇亦不知晓。”少年面色与语气皆是平静自若:“孙氏如今由司礼监在严密审问,然其口风极紧,尚不曾供出任何。”

苍斌内心愈发惊异。

孙氏由司礼监在审问——此等之事,殿下竟也对他明言。

且殿下话中之意……摆明了是要‘包庇’苍家的。

故而,才有方才那句‘请罪倒是不必’。

苍斌一时不知该如何去看待面前的少年人,只下意识地道:“殿下好意,微臣感激至极。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与大国师有诸多牵扯,微臣不敢存有侥幸之心——”

当务之急,是该查清大国师的真正图谋,尽早揭露其恶行。

“苍千户一片赤诚之心,吾何尝不知。只是眼下证据不足,若贸然直言告知父皇,只怕反倒不妙。且今日你我在此相见,父皇又岂会不知?”

父皇对继晓的信任程度,他最是清楚不过,若想动摇这份信任,务必不能操之过急。

苍斌听到后半句,到底是沉默了下来。

他固然可以接受皇上的质疑,但却不能将太子殿下牵扯进来。

一分一毫也不行。

但……

太子殿下思虑这般缜密且有耐心,今日在寻他之前,难道会不曾考虑到此点吗?

且今日之事,根本用不着殿下亲自出面。

仅仅只思索了片刻,苍斌心中便有了答案。

太子殿今日坐在此处,恐怕就是特地为了保他苍家而来。

是早料到了他会执意请罪,才会‘自添错处’,实则是提前替他找好‘台阶’。

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到其它可能。

至于其它的‘证据不足’,似乎皆是次要了。

殿下若是有心,从今日之事中摘干净并不难,到时任由苍家出面认罪,即便皇上不会轻信,可心中多少会对大国师存下一份疑心。

且殿下对他母亲的疑心,分明是早已种下。

却不曾与皇上提及,而是暗中查实,今日刚有确认的迹象,便如实告知了他,由他来亲手揭开——

可见这份相护之心,是从一开始便存下的。

苍斌心下情绪翻腾,无言片刻之后,却是撩袍朝着少年跪了下去。

“微臣不知何德何能,竟能得殿下这般相待。”

除却此事,他突然又想到了此前太子请明太医为阿鹿研治眼疾之事。

还有……

今日之事,殿下从始至终皆没有质疑他分毫,甚至连问一句他事先可知情都不曾问。

少年起身,亲自去扶人。

边道:“此事不足为患,尚有其它办法可想,远不值得以良臣清名安危相换。”

他信得过苍千户,父皇却未必能信得过。

且贸然揭开,确是弊大于利。

总而言之,以‘不值’二字足可概括。

苍斌却固执地跪在原处,不肯轻易起身,且闻得此言,已是热泪盈眶。

他坚持朝着祝又樘叩了头,适才起得身来。

身为臣子,许多话不便明说,全在这一记叩首当中了。

“苍千户坐下说话吧。”少年说道。

毕竟人高马大的苍千户站在他面前抹眼泪,这情形着实叫人觉得有些无法适从。

苍斌应了声“是”,这才在下首落座。

此时,余光却见少年的视线,朝着厅外的方向投了过去。

苍斌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

第684章 隐瞒

却见厅外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不见。

但不知怎地,他就瞬间意会了……

殿下……莫不是在等人吗?

至于等谁,悬念似乎不大。

且更为形象地来说,像是在盼人。

思及此处,苍千户轻咳一声,道:“方才张姑娘临走之前,曾托微臣向殿下传话告知——张姑娘有事在身,便未能亲自来见殿下。”

旋即,又补道:“微臣方才一心只顾着说正事,竟险些将此事给忘了。”

清羽默默看了他一眼。

看来苍千户对他家殿下对正事的定义,有着极大的误解。

苍斌敏锐地察觉到清羽那短暂却怪异的注视,一时颇觉不明所以。

太子殿下闻言点了头,转而去吃茶。

果然是蓁蓁。

那个半刻也闲不下来的蓁蓁。

……

张眉寿带着阿荔,先回了一趟张家。

再出门时,却是和阿荔一同扮作了小厮模样,跟在自家兄长身后出了府。

她今日替苍老太太解蛊之事,未必能做到一丝风声都不会泄露出去——至少她敢肯定,继晓必然会暗中派人留意此事。

这件事,她既做了,便是做好了同继晓对上的准备。

但有一个秘密,她眼下还必须要守住。

那便是田氏的存在。

田氏身上的秘密,她本就不确定是否已经完全摸清楚——而单凭田氏南家嫡女的身份,她便不能让她轻易暴露在继晓的视线范围之内。

张秋池带着两个‘小厮’,先去了一趟书斋。

选了些笔墨之物,并两本诗集。

从书斋离开后,天色已有转暗的迹象,遂进了一家酒肆,上了二楼雅间。

刚坐下不久,雅间的门便被人从外面叩响。

小厮打扮的阿荔上前去开门,并不意外地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荔同他的目光平静而短暂地交汇了一瞬,便错开了。

棉花走了进来。

“姑娘,公子。”他低声说道:“确有人暗中跟随——”

张眉寿暗暗皱眉。

她已这般小心,难道继晓的人连她家兄长的行踪都不放过吗?

这已有些异样了。

“但小人已经确认过了,那是太子殿下派来暗中保护姑娘的人。”棉花又道:“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可疑之人。”

阿荔:“……”

算了。

别同他置气了,毕竟没必要。

但遇到这种不顶用的,她作为大丫鬟,真的很想骂人。

张秋池闻言松了口气,看向张眉寿,道:“二妹这下可以放心去办事了——我就在此处等着二妹回来。”

张眉寿已经自椅上起了身:“那待会儿上了菜,大哥且慢些吃。”

又吩咐阿荔:“阿荔也在这儿等着。”

一个小厮被使唤出去跑腿本没什么,可若两个小厮丢下在用饭的公子,都跑了出去,无疑是有些异样的。

虽说无人跟随,但还是小心为妙。

阿荔虽是不放心也不甘心,但自家姑娘的思虑,她并非猜不到。

因此,只能道:“奴婢遵命。”

说着,看向了棉花。

“你切记要护好姑娘——”

棉花点头应了声“好”。

实则有他没他现在并无区别,毕竟在保护他家姑娘这一块儿,已是被太子殿下拿捏得死死地了。

眼见张眉寿带着棉花转了身要出去,张秋池连忙又嘱咐了一句:“二妹,切记要当心些。”

虽然他不知二妹要去做什么,但二妹这般谨慎以待,想来此事必然紧要——既是紧要,兴许就会有麻烦和危险。

张眉寿闻声回过头来,看向坐在那里的少年。

少年如玉,气质出尘,一双净澈明亮的眼睛里有着些许担忧之色。

想到自己要去见的人,张眉寿心中一时有些感慨。

大哥从来不多问她什么,便是今日忽然被她拉着出来打掩护,问的最多的也只是要如何做才能帮到她更多些。

“大哥放心。”她朝着少年真切地笑了笑:“我去去就回。”

如果日后局面允许,她会将实情告知大哥。

……

夜色初上,京城四下亮起灯火。

棉花胡同不远处的几座民居,被夜色遮去了几分白日里的陈旧。

一座宅院的大门被轻轻叩响了两声。

院中之人放轻了脚步来至门后,未有立即将门打开,而是屏息先听了片刻动静,才压着声音试探地问:“谁?”

回答她的是女孩子过分沉静的声音。

“是我。”

门内之人闻声,立即将门打开了来。

张眉寿抬脚跨过门槛,田氏就动作小心地合上了门。

“姑娘怎这个时辰过来了?”田氏跟在张眉寿身侧,一面往堂中走去,一面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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