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479)

是啊,他家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

似乎除了拿小仙子自然不同凡响这茬来安抚自己一下,他这些情绪也没别的出路了……

……

咸福宫中,云妃正在抄经。

此时,却忽然听得宫女来禀:“娘娘,太后娘娘过来了。”

云妃闻言微怔。

太后?

她一直都能察觉到,太后并不喜欢她——这咸福宫,也从未有幸得过太后亲临。

如今到了这关头……近年来已是深居简出,甚至近来传出抱病在床的太后,怎么却忽然过来了?

云妃心中忐忑,放下手中的笔,匆匆整理了一番仪容,便要带着宫女往外迎去。

不料,她还未能出得殿内,就见太后在一名宫装嬷嬷的搀扶下,竟是已经走了进来。

云妃略略一惊,连忙行礼。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臣妾不知太后娘娘亲临,未能相迎,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

“恕罪?”太后的语气中皆是压制不住的怒意:“哀家肯恕你的罪,谁又能恕了太子的罪?”

“你身为太子生母,不曾想过要设法还他清白便罢,竟还这般在背后捅他刀子,当真也是叫哀家开眼了!”

“臣妾……”

云妃脸色反复,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往哀家只知你自私愚蠢,却没料想到你还有一副铁石心肠!”太后语气颤动:“便是事到如今,仍有大臣跪在养心殿外力保太子。都察院御史吴至清、谢迁细理此案疑点,跪于养心殿外大声宣读,被当众杖责,仍不能住其口!”

云妃听得意外而震动。

竟还有此事?

“外人尚且不忍见赤子蒙冤,而你身为生母,又替他做了什么?太子有今日之众望,皆是他一言一行,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你终日束于这咸福宫内,享尽尊荣富贵,从未替他出过办分力,又何来的资格替他做决定!”

“臣妾无用,是臣妾无用……”云妃羞愧难当,浑身颤抖,已是失去了在太后面前做戏的力气。

“你无用?”太后冷笑道:“你往养心殿外这么一跪,便将太子毁于一旦,尽将大靖国运都握于你手,你又何必再自谦!若当真觉得自己无用,就该管束好自己,别去拖累他!”

“可臣妾也是母亲!”

连日来经受的一切,使云妃此时再难压制。

她抬起头来,满眼泪水和委屈:“臣妾身为母亲,眼见亲儿被逼入绝境,焉能无动于衷?臣妾是异族罪人家眷,自认出身低微,见识短浅,所求不过是想保住亲儿一条性命罢了!”

若是不能保全性命,一切都是空谈——这是她存活至今最深的感触。

“啪!”

太后猛然抬手,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你也配称得上母亲二字吗?——哀家活了这许久,还是头一次动手打人,足可见你有多能耐。”

云妃受惊,战栗着跪了下去。

“你想保他的性命?单看如今肯替他出面的这些大臣,你就该知道,他便是被废,也绝无可能还有机会活下去!他既是坐上了这个位置,便注定只能进,不能退!”

第620章 还回去

太后恼怒之余,目光中尽是鄙夷之色:“你若当真为他考虑,当真如你所言那般心如止水,无意权势,那当初何不带着他出宫去,叫他做个自在人?”

单凭当初怀恩在宫中的地位,便是将孩子悄悄送出去,也全然不费力。

“当初是你将他推出来,是你心存贪念,将他推上了这个位置!彼时你不曾问过他一句可愿意,如今将他推至万劫不复之地,更是半点不在意他本意如何——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好,却不过是想拿他来博滔天富贵,只想着赢,而不敢输罢了!”

“如今眼见形势失控,便开始替自己琢磨起了退路,你待他固然尚有一两份真心,只是余下那十之八九,尽是自私自利!”

“不……臣妾不是的……”

云妃眼神变幻,泪流不止地摇着头。

“臣妾当初确是耳根子软,没经得住身边之人的劝说,才将既安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可臣妾早已后悔了,臣妾自知犯下许多过错,可从不曾有心拿既安去赌过什么……臣妾如今日日夜夜抄经替既安祈福,臣妾——”

此番,她的话尚且说完,就被太后打断了。

“没经得住身边之人的劝说?怎不说没敌得过自己的贪婪——”太后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看向云妃身后桌上厚厚的手抄经文,冷笑道:“替既安祈福?别自欺欺人了!依哀家看,你怕是做了亏心事,自以为是地在替自己赎过,好叫自己良心上好过些吧!”

“……”

云妃垂首已是哭得不能自已,此时只能颤抖着摇头。

太后静静看了她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却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这些年来咸福宫中平安顺当,便是于开元寺中遇刺,亦能全身而退,你当真以为是靠着你所谓的生性谨慎,还是你运气不凡?若不是既安处处替你谋划,你又岂还有命反过来将他推进深渊里——”

太后目光直直地看着他,问道:“你若真有自己说得那般没有私心,为何在杬儿出事之时,不曾站出来说明那日之事的真正经过?”

云妃颤抖的身形微微一僵。

紧接着,便听太后说道:“既安那日分明已经以‘点心须得趁热吃才好’为由,婉拒了杬儿将点心带回长春宫的提议,可杬儿离去时,你偏又装起好人,亲自提了食盒送到他手中——”

云妃脸色一阵红白交加。

“臣妾……臣妾是见六皇子极不容易与既安亲近些,便想着通过六皇子……兴许能借此替既安向长春宫示好,那日臣妾与六皇子说了许多既安的好……臣妾只是想告诉长春宫,臣妾母子绝无半分记恨之意……”

“哀家不想听你这些蠢不可言的想法——哀家在问你,为何不曾将此中实情说出来?!”

“臣妾与既安本是一体……便是说了,也断然证明不了什么……”云妃哭声微顿,又补了一句:“况且,便是臣妾不说,既安必然也会说的……臣妾绝无刻意隐瞒之意。”

“是吗?”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眼失望地道:“可太子也并不曾提起,此事是哀家自己查到的。”

而不消去想,太子对此不可能毫无触动。

云妃神情微滞。

“别人信不信,是别人的事。可你身为母亲,却不能不说——”

太后看着她,几近一字一顿地道:“沈氏,你根本不配为人母,更不配有这么好的孩子。”

此时,她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是替太子觉得不值。

面前这个女人,哪怕说得再多,满口辩解之辞,便是将自己都骗了过去,却也掩盖不了骨子里透出来的自私。

“你若将哀家的话听进去了一成,便该立即去往养心殿,当着众位大臣的面,真正地向皇上认一次错。”

云妃动作迟缓地抬起头。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得以出声:“臣妾怕是去说了,也无人会信……”

太后冷笑道:“不管有用无用,这是你该做的——哀家不指望你能帮上太子什么,也断不会拿为人母的职责去要挟你。只是,你既还有一口气在,那你从他身上夺去的,理应就该能还回去多少,便还多少!”

休想再拿那些‘做来也无用’的借口,来掩饰逃避自己的自私懦弱!

云妃不知是羞愧还是畏惧,眼神颤了颤,将头叩了下去。

“谢太后娘娘教诲,臣妾明白了……”

太后最后看了她一眼。

“哀家无须你明白。”太后步履迟缓地转了身:“你这等人,一时半刻,也不可能真正能明白。”

“……”

云妃将头叩得更低,前额触在地上,泪水肆虐。

“臣妾恭送太后……”

“娘娘,太后娘娘已经走远了,奴婢扶您起来吧……”一名小宫女弯身去扶云妃,小声说道。

连日来的煎熬和担惊受怕,已近要将云妃的力气熬尽。

宫女稍显吃力地将人扶进榻中。

云妃靠在榻内,掩面而泣,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太后的话。

那些话,一字一句如针尖,不停地扎在她的心上,她欲深想,却全然没有勇气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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