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475)

医毒不分家,昔日的行医之人坏了名声,出狱之后靠炼制毒药暗中来牟利——确有这种可能。

且他又是江南人士,会懂得以断心草制毒,也不奇怪了。

再有,那日在大永昌寺中,他和那名太监一前一后去了罗汉殿后,兴许便是那一日交付了毒药。

这也是她今日忽然想到此人身上的原因所在。

“姑娘可有证据没有?若有证据,咱们便去报官!”房掌柜压低了声音,道:“他如今可就在城中呢——”

张眉寿闻言,忙问:“莫不是近日房掌柜见过他?”

“他往我这铺子里来过两趟。”房掌柜说到这里,就觉得气不过。

说是来寻他叙旧,可就是来看他媳妇的,且又是送礼,又是请他夫妻去酒楼——摆明了就是在跟他炫耀。

他问对方如今以何谋生,对方只说是走货郎,天南地北的串,买些小玩意儿。

他原本还疑心,买什么小玩意儿竟这般赚钱,合着这小玩意儿竟是毒药?

想到他为了报复对方,狠狠在酒楼里点了许多酒菜的事情,房掌柜不由觉得良心难安。

拿人命换来的银子吃喝,可是要折寿的!

“房掌柜可知他在何处落脚?”张眉寿问道。

“这个小人倒是不知,两番都是他来的铺子里。”

“那他可与你说过,何时会离京?”

“这个小人倒是问过他,他说不着急,有两个老主顾的生意要做——”

说到这里,房掌柜心底忽然泛起凉意来。

张眉寿起身道:“今日我与房掌柜所说的话,还请房掌柜暂且替我保密——若是房掌柜再见到他,有劳先拖住他,先别着急报官,立即差人去告知我。”

房掌柜下意识地点着头。

“好,姑娘放心。”

虽然不知道姑娘是否还有着其他目的在,但姑娘既是开了这个口,他照做就是。

这几年下来,他与姑娘也常打交道,心里很清楚这个小姑娘非是寻常闺阁女儿家可比的。

房掌柜亲自将人送出铺子。

张眉寿临走前,又低声嘱咐道:“此人或许会随身携带毒药,房掌柜还须处处小心为妙,万不可与之起正面冲突。”

房掌柜顿了顿。

原本他是打算将这话交待给姑娘的,正要开口呢,姑娘倒反过来交待他了。

遇到这么心思缜密的孩子,他此时除了点头,似乎只能说一句:“小人记下了,那姑娘慢走。”

张眉寿带着阿荔上了马车。

待回到张家之后,张眉寿也并未回愉院,而是去寻了张秋池。

但她不曾想到,张秋池院中竟有客人在。

“南五公子。”

张眉寿朝着坐在堂中的少年微微福身。

“张姑娘。”南延已站起了身,此时也朝着她施了一礼。

他刚想开口说些别的什么,却见张眉寿看向了张秋池,紧接着就说道:“大哥,我想去你书房中借一本杂书。”

张秋池会意点头:“我去给你找。”

转而,向南延笑着道:“南公子且坐着吃茶,我先失陪片刻,去去便回。”

“好,张兄且去就是。”

张眉寿朝南延微微点头,遂与张秋池一同离开了前堂。

南延目送了片刻,收回目光,吃了口茶。

张家姑娘似乎总是有正事要办。

起初相见,她扮作药童,混进他家中,是为了医治他父亲,为彼时的湖州大局在行事。

后来,他初回京中,就见她在清平馆内被人为难。

起初,他只当她是被人为难,可后来直到那位县主被降罪,他才慢慢真正看透整件事情的经过。

这个小姑娘,内里极有主意,脑子里装着的似乎与其他姑娘完全不同,理智冷静的过分,目的性极强,半点不是个好招惹的。

便是方才说要去找书,似乎也是有意避开他,要同她兄长说正事。

如此想来,他之前那些言行,在她眼里,想必都是十分幼稚的吧?

南延在心底叹了口气。

“二妹,可是能动身了?”

刚来至书房内,张秋池便低声问道。

他此前和二妹商议过,要亲去泰安州设法疏散百姓。

张眉寿点头,却又道:“但我怕是去不了了。”

第615章 动身

如今这京中,尚有紧要的事情需要她去办。

张秋池闻言怔了怔,旋即就点了头:“无妨,咱们先前商议过的法子,我都记住了。二妹只需留在京中等消息便可。”

实则,他一开始便不是很想让二妹同去。

到底到时不知会出现什么状况,自然还是留在京中更稳妥些——二妹再聪慧,再特立独行,在他心中却也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

办法二妹来想,他负责出力就很好。

咳,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一个靠才气扬名的解元郎,究竟为何会沦落到只能出力的份儿。

“那大哥一切小心,我让棉花护送大哥。”

除棉花之外,另也雇有其他身手颇好的可靠之人。

再者,伯安哥也会带人同行。

这几日,他们都是暗下商量过许多次的。

“大哥和伯安哥到了泰安州之后,四下留意一番是否有人暗中在引导百姓避灾——若是有,便顺着线索去找,那应当是殿下身边的于叔在带人行事。”张眉寿交待道:“到时见了面,可相互交换对策,以免行事之时起了冲突。”

张秋池有些意外。

殿外如今这般处境,竟还派了心腹前往泰安州疏散百姓?

但凡换上一个心胸不如殿下宽广的,只怕就无意相顾了——毕竟到时泰山真出了事,造成百姓伤亡,被舆论影响到的必然是那些朝臣及皇上,而对殿下来说……那局面,甚至是更为有利的。

可殿下并未拿此事来谋算任何。

更何况,如今殿下身边正是用人之际,却仍将心腹派往泰安州。

张秋池钦佩之余,却忽然露出为难的神情来。

张眉寿见状,问道:“大哥可是有什么想法?”

“二妹……此事真的不告知父亲吗?”张秋池脸色不确定地问。

他从未瞒着父母,擅自做过这样的大事。

张眉寿道:“不必告知了,事后说一声便是了。”

一来,她和伯安哥都已说定了,此事不牵扯家中长辈——长辈们如今在朝中煞费苦心替太子证清白,已是心力交瘁不说,若再染指地动之事,必然会遭到非议。

而他们的计划十分隐蔽,过程中并不会暴露张秋池和王守仁的身份。

便是退一万步说,待事成之后,皇上能查得出来,却必然也不会于明面上宣扬。

所以,这只是他们小辈之间的‘擅作主张’。

二来,之所以不告知父母,也有着另一重考量。

几位大人们再信任太子,却也只是信任对方的仁德。

便是先前因太子进言之事而求见皇上,于御前替太子说情,所着重的亦是太子待君父与百姓皆一片赤诚爱护之心——

而不是相信太子声称会地动的预言。

人一旦不认可不信任一件事情,总会下意识地去阻止反对。

眼下正值关键时刻,既然说来无益,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些道理,之前已经摊开了说过,张秋池自然也懂得。

只是在父母面前向来恭顺惯了,乍然做出这般‘出格’之事,心中难免有些自责和不安。

“大哥放心,事后自有我来同父亲母亲认错,到时定然将大哥撇得干干净净,只道是受了我的胁迫就是。”

张秋池闻言,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来。

“二妹将我看作不敢担事的懦夫了不成?”

他都打算好了,事后必然不让二妹承担丝毫责骂,只道是二妹提了一句她也遇了仙人托梦,他听了之后,便暗下伙同王家公子去了泰山行事。

总之,功劳是二妹的,自作主张是他自己的。

咳,至于王家公子……抱歉,他能力有限,只能先保住自家二妹了。

王家公子到时就自求多福吧。

“大哥不必想这么多了,只要大哥平平安安回来,父亲必然不会生气的。”张眉寿再一次交待道:“大哥必须将一件事牢记于心——初六之前,便是不能疏散百姓,也要立即带着伯安哥撤离,万万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冒险。”

自保才是最紧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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