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起初是认错了。”张眉寿半真半假地答道。
阿荔也跟着说:“便是奴婢也认岔了呢。”
刘清锦微微松了口气。
她就说,张家妹妹乖巧可爱,怎么可能认得这种奇奇怪怪,大白天都要蒙面,体味又那般重的粗糙汉子。
原来是认错了。
只是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何等事,有没有闹出人命来,会不会惊动官府。
想到这里,刘清锦柔声安慰道:“张妹妹别怕,若到时衙门里查起来,须得暗下询问证人……你只说自己吓到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切由我来说就是。”
面对她的好意,张眉寿便也乖乖点头。
但她估摸着,既是老于出面,必是祝又樘的授意,想来其中牵扯,应当不是衙门能出面查实的。
可那与田氏形容相似的妇人,究竟是谁?
张眉寿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因恐宋氏和刘夫人等急了,她和刘清锦没敢再耽搁,一路未停地赶回了前院。
待到时,才发现是她们想多了。
宋氏与刘夫人在菩提树下,正说着话,二人皆是满脸笑意,刘夫人拉着宋氏的手,正看着她手腕上的那只白玉镯。
见着女儿回来,刘夫人不禁笑着道:“怎这么快便回来了?这开元寺里的好去处,可多着呢。”
她这边还没说够呢。
“母亲,我们可去了好些时候了。”刘清锦打趣笑道:“只怕是您和张太太聊得过分投机,这才觉得快了。”
宋氏便也笑起来。
不远处,张秋池瞧着这一幕,到底没有走上前来。
两家人一同出了开元寺,宋氏先目送着刘夫人母女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驶远,刘清锦几番想掀了马车帘瞧一瞧,却都生生忍住了。
只盼着风能再大些,将车帘卷起,好叫她装作漫不经心地瞧上一眼他的马车,只瞧一眼也好。
可奈何风不解人意。
一路上,将女儿的模样看在眼中,刘夫人心情也有些发闷。
本想着回到家中,同丈夫吵一架解解气,可谁知丈夫反倒给她摆起了脸色。
“当初我都说了,要等三日再上门,你偏是不听……如今好了,亲事没能成,你上哪儿赔我一个这么好的女婿?”
刘大人想起了这茬,直气得肝疼。
就知道,这无知妇人的话,绝不该听的!
刘夫人听得愕然,一肚子到了嘴边,竟再没办法说出口。
有一种坏了女儿姻缘的罪恶感是怎么回事?
可自尊心使她无法承认,因此只能嘴硬道:“姻缘自有天定,岂会因早一天晚一天就变样儿了?我家女儿样样出色,还怕找不到更如意的?赔一个就赔一个,你给我等着!”
第516章 云妃
刘大人气得直吸冷气。
“有本事就赔一个一模一样的!”
刘夫人不服输地道:“呵呵,一模一样算什么难事,要赔自然就赔一个更出色的!”
话罢,便转身去了内间。
待至内间,却是愁得心中发苦。
赔一个更出色的?
还不如叫她今夜就投缳自尽来得实际些!
……
时值金乌西坠,偌大的皇宫被笼罩于一片昏黄之中,矗立于天地之间,更显庄严肃穆。
养心殿中,昭丰帝正与大国师问话。
“当真非国师挑选来的那两位童子不可?”
继晓微微敛目,道:“炼丹童子的人选,并非是定要贫僧挑选而来的,而是经过卜算推演,此二人的生辰八字与命格,于陛下而言最为有益。”
先前邓常恩出事,使得昭丰帝心中不安,于是连忙命继晓给出弥补之法。
选两位炼丹童子入宫,意便在此。
“国师说得自是没错。”出于大局考虑,昭丰帝到底点了头。
旋即却又道:“只是张家那对双生子,着实讨朕喜欢,且二人的面相,瞧着便福缘不浅……”
同样看过张鹤龄兄弟二人画像的刘福,此时闻言不禁在心里干笑了两声——皇上在看面相上似乎并无太多造诣,唯一的技巧大概就是看对方够不够白胖……
巧得是,那对双生子,一胖还胖了一对儿,那模样落在皇上眼中,岂止是福缘不浅,想来得是福缘满的直往外溢了吧?
昭丰帝还在继续感慨:“若能梳个小仙童髻,那可就跟从画儿里出来的一模一样了。”
继晓听他坚持,便也未有执意去悖他的意,只道:“既是陛下喜欢,一并召入宫中便是。”
到底只是两个寻常小儿罢了,也无甚值得去过于忌讳的。
昭丰帝忙问:“如此可行?”
继晓道:“炼丹之事且不叫二人过多插手,只陪着陛下解闷即可。”
昭丰帝闻言满意点头。
旋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叫陪他解闷?
要两个年幼白嫩的官家子弟入宫,单单是为作陪……这话若是传出去,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可不是那种荒唐无道的皇帝。
咳了一声,道:“朕素日里哪里有什么空闲可言,单叫他们一同守在炼丹炉旁,图个吉利便是了。”
毕竟二人长得就极像一对吉祥物。
“是贫僧失言了,陛下恕罪。”继晓神色没有波澜。
昭丰帝好脾气地笑了笑,旋即转头看向掌印大太监。
“刘福,速去拟旨。”
刘福应下来。
而此时,忽有太监入得殿内,通禀道:“皇上,陆指挥使在殿外求见。”
陆塬?
他来做什么?
昭丰帝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两日似乎并没有交待陆塬什么差事。
那想必又是有了什么新的八卦了。
刚定下了两个中意的炼丹童子入宫之事,眼下又有新鲜事听,昭丰帝心情颇好地道:“将人传进来。”
陆塬很快走了进来,向昭丰帝行礼。
“你此时进宫,所为何事?”
昭丰帝坐在矮榻之上,端起了一盏茶,摆出一副等着听热闹的架势。
陆塬却一时未语,只看了看昭丰帝左右。
不必昭丰帝开口,继晓已自行道:“若陛下没有其它差遣,那贫僧便告退了。”
昭丰帝点头,又命内侍相送。
不相干的太监亦被屏退,陆塬这才开口说道:“皇上,云妃娘娘今日在开元寺中遇刺了。”
昭丰帝脸上等着看热闹的表情一滞。
怎么……竟是自家的热闹?!
“云妃可有恙?刺客可抓到了?”昭丰帝忙问。
妃嫔在宫外被行刺,这可不是小事。
“回皇上,云妃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眼下已被护送回宫。至于刺客,抓到了一个活口,已暗中押至诏狱审讯。”
陆塬的声音不大,却仍清晰地传入了刻意放缓脚步的继晓耳中。
僧人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再抬步时,已恢复了一贯平静。
殿中,昭丰帝正不解地问:“云妃好端端地为何突然出宫?”
莫非还跟太子学上了?
“……”陆塬觉得关于云妃是否好端端地这个问题,似乎几日前才同陛下讨论过。
“据闻是云妃娘娘近来身体抱恙,久治不愈,这才出宫祈福——事先乃是得了宁贵妃娘娘准允的。”
昭丰帝轻咳一声。
他将云妃抱病的事情倒是忘了。
“既是出宫,身边难道没有护卫相随?怎还能叫刺客近了身受惊?”昭丰帝岔开了话题掩饰尴尬。
“云妃娘娘行事向来谨慎低调,不愿惊动百姓,故而只带了两名宫女内监,及四名护卫。”陆塬如实道:“而对方刺客来势汹汹,足有十余人,且个个身手不凡,以一当十。”
昭丰帝神情一震,“嚯”了一声。
“如此情形之下,云妃还毫发未损,这四名护卫倒是不简单。”
看来贵妃此番也是难得用心了。
陆塬却道:“四名护卫皆身负重伤,真正救下云妃娘娘的,是隐匿在暗中、太子殿下的人。”
“太子?”昭丰帝大感意外。
旋即,眼神微动地道:“既有宫中侍卫相随,太子为何又特地差人暗中相护?”
“云妃娘娘甚少出宫,殿下想来也是放心不下,为保万全。”刘福在一旁轻声说道。
昭丰帝下意识地点头。
应是如此。
毕竟太子总也不可能事先就料到云妃一定会被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