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293)

宁夫人便是听不懂她的话,却也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门道来。

这宫娥语气如此不善,也可看出贵妃的态度。

“且不说再行深挖,宁四爷身上未必没有人命官司。”宫娥最后讲道:“贵妃这般,亦是为了保全四爷,保全夫人,还盼夫人能够体谅。”

宁夫人暗暗咬牙。

这宫女话里话外,无不带着威慑与敲打。

保全风儿,保全她……

老大老二老三,哪个手上又会是干干净净的,贵妃如今这般谨小慎微,无非是怕若定国公府此事不能平息,再牵扯出其它的麻烦来。

于是,便只能将风儿推出去,以平众怒。

宁夫人满心苦楚。

以往老爷在时,她便是处处埋怨,却也从不曾受过这般委屈。

老爷不在了,果然就连贵妃待他们母子二人,也与往常不能相提并论了。

此事若换成老大和老二,贵妃未必能做到这般狠心。

她便知道,当初她带着风儿过门,使得宁家名声再度狼藉,多少是惹了贵妃嫌恶的。

有些人便是如此,那些败坏名声的事情只管她一人做尽,但凡在她掌控之外,别人添上一星半点都是过错。

宁夫人心中愤恨不满,却也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不从的余地。

次日早,她便亲自携礼,前往定国公府赔罪。

门房听她报明身份之后,却是脸一沉,立即将两扇大门一闭。

宁夫人愣了愣。

定国公府怎也会养有这般刁奴?

若换作往常,她啐上一口,转身离去且罢,可今日她得了宁贵妃的示意,却哪里敢轻易回去。

她唯有脸色沉沉地让丫鬟再去上前敲门。

丫鬟直敲了一刻钟余,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却动也未动。

反而招来了许多人的侧目与议论。

宁夫人素来自视极高,何时被人这般看待过,一时脸色红白交加,只觉得遭受了奇耻大辱。

于是,便在心里将徐氏母女二人狠狠地咒骂了一番。

若不是因为徐氏这个祸害,她与风儿岂会有今日光景!

“我家夫人带礼上门,诚心来见,定国公府便是这般待客的吗?”见围观者愈多,宁夫人的丫鬟冲着大门喊道。

偏是此时,那大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了来。

宁夫人脸色稍缓,还未来得及看清出来的是何人之时,只见一盆水冲着自己泼了过来。

不偏不倚,整整一盆浑水,尽数泼到了她的身上,使她从头湿到脚。

宁夫人惊叫出声。

“夫人!”丫鬟慌极气极,正要理论时,却也被泼了满身。

“你们……岂有此理!”

春寒料峭,宁夫人不知是冷还是气,声音抖得厉害。

偏偏那几名身强体壮的婆子像是没听到似得,个个举着扫帚扫起地来,泥水飞溅,让宁夫人连连后退。

清晨洒扫,再正常不过。

宁夫人气得咬牙,听着四下传来的窃笑声,面子上到底没撑住,带着丫鬟婆子狼狈地离去了。

此事便是传到贵妃耳中,贵妃也不能怨她不尽心……实在是定国公府欺人太甚!

呵,不对,贵妃让她上门,怕就是存心让定国公府羞辱解气用的吧!

“二姑娘,人已经走了。”一名婆子饶回院内,对躲在门后偷看的徐婉兮轻声禀道。

徐婉兮轻哼了一声。

泼水且是轻的,若不是怕惹出麻烦来,她都想扔上百八十把刀子过去,最好是将她们扎成刺猬才好!

即便没有婧儿之事,单是想到姑姑生产当夜,那老虔婆一句“自然是保小”,她就恨不能将对方大卸八块。

莲姑叹了口气。

“姑娘这般擅自做主,待会儿怕是要挨骂了。”

徐婉兮不以为意,转身离去:“别说是挨骂,便是罚跪,我也乐意。”

咳,再者说了,上次她与二哥打赌,二哥输了,可是答应了要替她背三次黑锅的。

她才只用了一次,还有两次呢。

她徐婉兮行事,可是极周全的。

蓁蓁教过她——不管做什么,都要事先想好退路。

刚从徐氏院中出来的徐永宁打了两个喷嚏。

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这厢还未来得及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被“请”去了祖母那里,且在那里看到了一脸暗示的二妹。

哦,懂了。

来活儿了。

再然后,他就跪在了祠堂中。

徐永宁表示很淡定。

呵呵,家常便饭而已。

待下人将祠堂的门一关,他便倒头睡了下去。

睡到一半,忽听得门被推开的声音,徐永宁立即坐起身跪好。

徐婉兮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两个丫鬟,一个提着食盒,一个抱着迎枕薄被。

徐永宁内心有些感动。

愿赌服输,公事公办,可此外,尚有人情在。

且食盒打开之后,其内饭菜极为丰盛,竟比他素日里吃得还好。

“算你还有些良心。”徐永宁盘腿坐好,接过丫鬟递来的筷子。

徐婉兮干笑了两声。

徐永宁不禁抬头看向她。

笑得这么尴尬,是生怕别人听不出她心中有鬼吗?

第378章 惩处

“其实,这都是祖母让送的。”

见自家二哥神情,徐婉兮脸红了一瞬,旋即又忙解释道:“可祖母若无吩咐,我原本也打算来送的!”

如果没送的话,那也一定是她事多忘了,而不是没有良心。

徐永宁此时却顾不得去计较妹妹的虚伪程度,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祖母让人送饭这上头。

以往他犯错,有口馒头吃就不错了!

毕竟众所周知,他在祖母心目中,连一盆花儿都比不上呢。

不过,这几年眼见他有些能扶得上墙了,还有挽救的可能,祖母待他倒比从前要好上太多了。

“祖母还说,你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外头的下人。”

听完妹妹这句话,徐永宁更是险些惊掉了手中的筷子。

祖母……显然是对今日之事,十分满意嘛。

他明白了!

面子工夫要做,气也是要出的。

“二妹,下回再有此类之事,我还替你扛。”徐永宁拍拍胸膛,满脸担当。

徐婉兮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想得美,这回她摸清路了,下回哪儿还有他的份儿?

……

三日之后,宁临风一案,终有了定论与结果。

按大靖律,凡及刀伤人者,杖八十,徒二年。

然,因宁临风身为官员,明知故犯,且伤及幼女,更有为生父而不慈之过,故,加以重惩——杖一百,徒三年。

消息传开,于京衙外,当众执以杖刑。

前来围观者甚多,甚至有个别胆大者,在人群中拍手叫好。

若往前数四年,怕是断不会有此现象。

然而,先是宁通之事,如今又有宁家四爷被当众杖责,皆可见宁家已经今非昔比。

人群中,宁家的仆人亲眼瞧着自家四爷被打得口吐鲜血,生生昏了过去。

“大人,才打了六十,人便昏死过去了。”

衙役走进堂中,向程然禀道。

程然叹了口气。

瞧瞧,这就是平日里不好好锻炼的结果。

“以冷水泼醒,再接着打。”程大人语气平常。

衙役应下,连忙照做去了。

宁府之中,宁夫人听得下人禀来的详况,险些要哭昏过去。

什么叫护着风儿,护着她……这根本是想要他们的命啊!

因着此事,整座宁府都显得格外沉闷。

唯独知云院中,时不时地传出阵阵笑声来。

那笑声听起来泛着阴冷,全无少女该有的明朗灵动。

宴真县主靠在软榻中,笑得肩膀都在发颤,被毁去了容貌的半张脸上,疤痕凸起交错,尤为可怖。

“原本只是想愚弄他母子二人一番,却不知姑姑此番竟这般深明大义,倒叫我好生解气。”她止住笑声,眼中笑意却从未散去。

丫鬟们早已不敢去听,个个垂首屏息。

便是自幼陪在她身边的乳母,此时亦是遍体生寒。

宴真仍在低低自语。

“母亲,您瞧见了么,女儿替您出了口恶气呢。”

那年,她不过五岁而已,母亲忽然生了一场重病。咳上两声,雪白的帕子上便沾满了血。

母亲才走不过一月,父亲就迎了继室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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