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245)

面对如此优秀的“小朱”,大哥强压住内心的惭愧,只能道——待他看罢之后,再行归还。

眼瞧着张秋池心理负担极重,祝又樘便没再拒绝。

毕竟他送书给张秋池只是叫他看的,图得又不是非要送礼不可。

“公子这是要回去?”

二人打完招呼之后,张眉寿问道。

祝又樘笑着点头。

“今日叨扰了。”

清羽下意识地在心里接了一句——原来您知道啊?

“公子言重了。”张眉寿也笑了笑,接下来却是道:“我送公子吧。”

小姑娘语气坦然,神色大方,不见丝毫忸怩之感。

阿荔听得心中振奋。

且瞧姑娘这般勇敢坦然,何愁日后不能将朱小郎君弄到手?

当然,朱小郎君做得也不差就是了,所以说是天生的一对嘛。

听张眉寿说要送自己,祝又樘显然有着短暂的怔愣,待反应过来之后,含笑点头道:“也好。”

清羽脸色复杂。

也好?!

正常情况下,不是该说“不劳烦姑娘了”亦或是“多谢姑娘好意”之类的话么?

“也好”两个字,虽然简短,却透露出了他家殿下生怕自己客气一下,便会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给客气没了似得的忐忑心态。

换而言之,殿下如今在这样小小的一个张姑娘跟前,竟已经连客气都不敢客气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殿下便完全落了下风,日后可怎么办才好?

清羽顿时决定要给殿下多找一个振夫纲之类的话本子来看,提早做好防备,免得日后愈发严重,再想补救,却为时晚矣。

清羽正琢磨着去哪里找此类的话本子时,忽觉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他皱眉看向阿荔。

冷声说道:“若非我知道是你,你这条手怕是已经断了。”

阿荔不甘示弱:“不见得哩,我虽尚未学到师傅十一,可躲开你的本领还是有的。”

她可以丢脸,却不能丢了姑娘的脸面。哪怕是吹牛,也必须显得很强大才可以。

清羽眉头皱得更紧。

张家姑娘将他家殿下拿得死死地,怎么连她身边的丫鬟也半点不肯落下风?

“我是想提醒你,咱们不妨走慢些。”阿荔轻声说道:“你怕是对如何讨主子欢心,一无所知吧?这样下去,可是要丢了前途的——可你认识了我阿荔,算是走运了,我可以教你。”

说到后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拿打量的眼神看向清羽。

她估摸着,他也就是仗着武功好才能留在朱小公子身边做贴身小厮的。

清羽嘴角一抽,脸色不适。

虽然完全没有兴趣,可这话竟莫名戳到了他的痛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没有去阻止这聒噪的丫鬟说下去的,且听得堪称认真。

咳,学会了之后,去不去做不重要,就当是技多不压身吧。

祝又樘与张眉寿独自走在前面。

张眉寿先是同祝又樘道了谢。

她指得是,祭天与宁通一事。

若没有他的帮忙,她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做成此事,甚至不知能不能做成。

她一直想与他认真道一次谢,近来却未找到机会。

“是我应当谢张姑娘才是。”祝又樘看着前方月光下二人的影子,语气有几分悠远:“若非是张姑娘,我怕是还不知要等上多久,才能走出这一步。”

他的静候时机,也并非是全然的心平气和,没有煎熬的。

所以,这倒像是互相救赎。

张眉寿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却极为感同身受。

“公子可还记得柳先生一直挂心的那件案子吗?那姑娘出事时,我便想着,若有机会,定要尽力去做。不为旁人和大义,只求自己能够心安。”

不知怎地,她就将自己这段时日一直压在心底的一句话说了出来。

说出来之后,莫名觉得胸口里的那口闷气,似乎消散了一些。

但她说得过于隐晦,倒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刘记米铺,投井的那位姑娘?”

祝又樘轻声问。

张眉寿点头。

他竟真的还记得——

不过,她旋即又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

即便记得,可事情隔了一世之久,他竟能记得是“刘记米铺”,这般详具?

在这一世遇到此事之前,她的印象早已模糊。

可能,这就是她与真正的明君之间的差距吧……

祝又樘脚下更慢了些,对上她的眼睛,笑了笑,低声问道:“那姑娘父母爱女如命,却在出事之后,当即举家搬离了京城,未深究此事,你道是何故?”

张眉寿不由一愣。

“公子之意莫非是……”

见她已经猜到,祝又樘微一点头。

第316章 抵达苏州

“当初是于侍卫将刘家三口送离了京城。”

张眉寿回过神,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甚好。”

原来那姑娘尚在人世。

而这一切,皆是他暗下所为。

他今日若是不说,她怕是永远不会知晓。

坦诚来说,她与那姑娘两世从未谋面,若谈在意,其实极不切实际。但她很清楚地是,令她压抑的不是这位姑娘的死,而是自己的无力改变。

可眼下,这压抑无疑全然消失了。

见她眉眼舒展开,祝又樘也在心底道了句——甚好。

其实,当时他命清羽出手相救,帮那姑娘制造出假死之象,亦是一场偶然。

“我极喜欢这里。”他忽然说道。

他话题转得突然,张眉寿尚未来得及接话时,又听他说道:“也极喜欢你身边的人。”

尤其是你——

当然,这话说了难免显得轻浮,于是暂时放在心中。

他从未与人这般相处过,不止融洽自在,且处处透着真实与温馨,令人格外心安踏实。

张眉寿道:“那是因为他们眼下于你无所惧,无所图。”

无所惧,无所图?

祝又樘细细品了这六个字,却点头又摇头。

“无所惧是真,可无所图,却未必——”

张眉寿眼中笑意微滞,看向他。

怎么,这人莫非是打算将天聊死?

祝又樘愣了愣。

为何他竟从小皇后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为缓解这与想象中不同的气氛,他轻咳一声,似笑非笑地说道:“谁知他们是不是图我长得俊逸,瞧着赏心悦目?”

张眉寿听得几乎一抖。

而后,不禁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来。

她还是头一回从这位一本正经的殿下口中听到玩笑话,可相比这玩笑本身,她倒觉得开玩笑的人更好笑些。

当然,这里的好笑,绝非贬义就是了。

张眉寿仰头看着浩瀚夜空中的一轮皎月与点点星辰,忽觉开怀无比。

宁通这颗毒瘤已被拔除,刘家米铺的姑娘并未枉死,她家中眼下也一切顺遂……

还有人与她说笑话听,虽然不大好笑。

虽日后还有极长的路要走,她还有许多事要去做,过程中定也会遇到阻碍困难,可单是此时,她已觉得这一世活得极值得了。

此时,耳边又响起了男孩子好听的声音。

“听说张姑娘过两日便要动身去苏州府了?”

张眉寿点头。

“随母亲去外祖家小住一段时日。”

祝又樘问道:“往前,可曾去过?”

他指得是上一世他走之后。

张眉寿摇摇头。

“往前没有机会。”她并未沉浸于上一世的沉重,而是笑着说道:“可日后,有得是机会了。”

见她笑,祝又樘也下意识地收起了诸多情绪,跟着她笑起来,点头附和她的话。

“江南民风虽温婉,却少了天子脚下的拘谨。既是去了,便要尽兴。”他忍不住就说道:“京中有我在,一切你都不必挂心。”

许是今晚二人之间的气氛格外放松自在。

即便如此,张眉寿还是微微一怔。

二人一时无言,眼见便要出了张家大门,张眉寿忽然问道:“我记得,公子最喜欢骆抚的画?”

祝又樘心中愕然,旋即点头。

小皇后竟知道,且记得。

他胸口处一阵剧烈的跳动,一股名为“她竟这般留意吾之喜好”的沾沾自喜升腾而上。

“骆抚本是苏州人士,我此番前去,若是有幸遇见,倒想去碰碰运气——不知公子最喜他笔下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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