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些。”
“知道知道。”
封继夫人往封显宏的茶杯里续水,口里说道,“果然还是老夫老妻,伉俪情深啊,皇后和皇上冷脸才几天,马上又和好了。”
封显宏看她一眼,没说话,也没有接茶杯。他心中想的是,皇后身旁的大姑姑如今怎样了?皇后和那姑姑的手里头,捏着他的证据,他不得不听殷皇后主仆的。
如今皇后重新得宠,只怕,她们又会催着他办事了。
封显宏的目光变得殷桀起来,老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他的官声和地位,他只好对不起其他人了。
……
殷昌盛进了宫里,这回,他顺利地见到了大女儿殷鹂。才短短几天不见殷鹂,殷鹂的脸颊就苍老了许多,眼神中浮着憔悴,脸上没戴面纱,那块伤疤处,贴着一块浅金色的花钿,花钿比常见的要大,很是突兀。
“父亲,快跟我说说家里的事情。”殷鹂被禁足,她的心腹侍女秦琳被关,外头的消息来得慢,她忧心得整日整夜睡不好。
殷昌盛看了下左右,捋着胡子尖不说话。
殷鹂会意,命侍从们全部退下,因为没有秦琳在,她不敢放肆说话,只小声问道,“父亲,莺儿和长风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也十分头疼那个刁蛮的妹妹,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
三姐妹中,二妹殷燕的性子孤僻一些,不爱讲话,不热络,和她的关系一直很淡,小妹殷莺性格活泼,心中有什么都会跟她说,她打小就喜欢殷莺。
殷昌盛已派心腹随从写了密信给她,她想知道更多的消息。
提到儿子和小女儿,殷昌盛的目光,马上变得冷凝起来。他沉了脸色,将昨天东园小榭的事情,说与了殷鹂听。
“我们都怀疑,莺儿和长风是着了他人的暗算。”殷昌盛冷笑,“若是发现是谁,老夫绝不会就此罚休!”
“父亲怀疑是谁?”殷鹂眸光阴沉,问道。究竟是什么人,敢算计她殷家的人?
“殷云舒!”殷昌盛咬牙切齿。
“是……她?”殷鹂诧异了一会儿,冷笑起来,“一个黄毛丫头,她居然敢算计到我殷家人的头上?父亲,这么个小丫头,直接除了!”
殷昌盛道,“只是怀疑,还没有证据。”
殷鹂冷笑,“那妮子狡猾得很,会留下证据下来?”
殷昌盛捏着胡须尖,迟疑起来,“鹂儿,她外祖父就要进京了,如果除了她……,卢家老爷子是必不会善罢甘休。”
殷鹂冷笑,“不会借刀杀人么?”
殷昌盛看着大女儿,重复着她说的话,“借刀杀人?”
“父亲,咱们家里,可并不缺刀呀……”殷鹂笑得别有深意。
殷昌盛看着女儿,心中忽然明朗起来,“老夫人?”
“让老夫人或是厉家收拾那妮子,父亲,卢家是不会说什么的。也不敢说,卢家是赵国有名的世家,那厉家,也是,他们半斤对八两。”殷鹂微微一笑,没一会儿又冷冷一哼,“说来,那两家也是咱们的亲戚,可路们有困难时,他们帮过没有?没有!那咱们凭什么当他们是亲戚?”
殷昌盛站起身来,“为父知道怎么做了,这就回去跟你娘商议商议。”
“女儿等着父亲的好消息。”殷鹂微微一笑。
……
殷云舒带着贺兰,坐着马车去了顾家的旧宅。让她意外的是,那宅子的大门,跟上一回见到的样子,不一样了。
门还是那扇门,只不过,刷了些新漆在上面,白灯笼也挂得多了些,原来挂的是两个,现在,挂了四个。
大约门上刷了新漆的缘故,衬着白灯笼,顾府的府门口,看着不像上回那么凄凉了。
殷云舒疑惑地看向贺兰,贺兰摇摇头,一脸的茫然。
“进去看看再说。”殷云舒目光闪烁了下,什么人来过?
顾宅的门,原先是上了锁,殷云舒第一次来的时候,拿刀劈开了锁,这门就没有再锁上过。
她来过后,故意造了些声势,让人们误以为这儿有冤灵在闹,想来,是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不敢来上锁吧,才一直开着?
贺兰推开门,先一步走进了宅子。
四处静悄悄的。
原以为满地黄叶,但放眼看去,干干净净,显然,有人打扫过。
贺兰回头朝殷云舒打着手势,“小姐,有人暗中帮着顾家。”
殷云舒望向前方一个方向,目光忽然缩了下,没说话,她悄悄拉了下贺兰的袖子,然后,又用手指在贺兰的手心里写起字来。
贺兰眼神陡然一冷,指尖一翻,朝那处地方弹去一粒石子。
却不见有什么东西跳出来。
贺兰跑过去,四处查看了一番,朝殷云舒摇摇头,打着手势。
殷云舒也走了过去,除了眼前一丛细竹枝在摇曳,什么也没有。
“明明有个人在的,却忽然不见了,那人功夫好高。”贺兰朝殷云舒打着手势。
殷云舒看了眼那丛细竹,又环顾着四周,冷笑道,“我想我知道是什么人来过。”
贺兰眨眨眼,打着手势说道,“姑娘,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殷云舒冷冷一笑,“一个阴魂不散的人!”
有好几次,她都发现有个神秘莫测的人,尾随着她。那人的本事当真的高,她只感知到有人存在,且跟着她,却听不到半丝儿的声音。
会是谁?
第一次是在阴山县的殷府,第二次是在宫里,现在,又在顾宅……
他想做什么?
顾府已是一座空宅,能有什么好被人惦记的?
……
在顾府里走了一圈后,殷云舒去看了秋霜,又去了趟城外祭拜秋露,回到府里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才进府门,就有府里管事的婆子走来说道,“四姑娘可回来了,老夫人那里派人来问了好几次了。”膝盖只微微屈了下,并不见有多恭敬。
贺兰盯着那婆子的眼神,便不好看起来。
殷云舒淡淡说道,“有什么事吗?”
婆子笑了笑,“老奴只是个传话的,哪能知道主子的事情?”
贺兰看着殷云舒。
殷云舒勾了下唇角,“我又没有犯错。走吧。”
主仆二人往荣禧堂走去。
那婆子朝二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冷笑道,“看看,老夫人到底是向着大房的,二房丫头不过是一个孤女,谁会在意?”
殷云舒到了殷老夫人的荣禧堂,马上有侍女将她迎了进去。
贺兰来了殷府几天,已经摸清了这府里人大致的脾气,知道这位殷府的继老夫人,对殷云舒还算和善,便没有跟进去,只站在廊檐下候着。
不远处的地方,有个人朝贺兰这里频频看来,贺兰眼尖,马上就看到了他。
这人正是那天在西市里要买她的人,府里大少爷身边的长随殷长风。
她装着没有看到他,转身去看一个丫头纳鞋底,而手指,借着袖子的遮挡,飞快朝那人弹去一粒石子。
贺兰带着怒气地弹暗器,再加上又隔得并不远,那粒石子十分争气地弹到了殷四海的左眼上。
嗷唔——
殷四海惨叫起来,捂着眼睛拔腿就跑。
几个婆子丫头马上追了上去,“哪个院中的混小子,敢跑来这里偷窥?撵上他,打死!”
殷四海跑得更快了。
贺兰扬了扬唇角,弹着袖口,走到廊檐下的小凳子上坐下来,等殷云舒。
里间屋里,只有殷老夫人和殷云舒婆孙二人,连姜嬷嬷也在外屋坐着。
殷老夫人一直瞧着殷云舒,不说话。
殷云舒笑了笑,“老夫人为何这般看孙女?可是有为难的事情,不知怎么说出口?”
来的时候,她隐约看到殷长风的长随,从另一条路走了,难道是暗中告了她的状?
“你三姐病着了。”殷老夫人叹了口气。
“知道。她精神不大好。”殷云舒点了点头,“她不是病了好几天了吗?”
殷老夫人为何忽然提起这件事情?
“你大哥也病着了,而且病得不轻,已卧床不起了。”殷大夫人又道。
殷云舒眯了下眼,“听说了。”
“宫中的皇后娘娘,脸上的疤痕已经快两月了,仍不见好呢。她受伤的那天——”殷老夫人望向殷云舒,神色莫名,“你恰好昏迷了,倒地时,压死了一只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