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帘子的年轻男子,轻轻放下车帘,“人已经来了,回吧。”
小厮伸着脖子,左看右看,“啊?来了,在哪儿呢?”
“已经进城了,回。”
“哦,是。”
马车掉了个头,往里疾驰而去。
快马加鞭,云舒和贺兰来到司府的府门前。
府门紧闭着。
而在往年,这府里的大门,常年大开,每天都有高门大户的人前来拜访,进进出出。
荣宁公主爱结交朋友,司如嫣姐弟性情开朗,在济州城人缘极好,上至高官,下至百姓,他们有朋友。
如今天的府门,却关着。
府门前的石砖缝里,冒出了不少小草,可见,平时来的人很少,草都长出来了。
前世的她,在这府里长大,从未见门前长草过。
“我去敲门吧。”贺兰翻身下马,打着手势。
“好。”
门敲了十来下,才有一个老汉的声音,从门后不紧不慢传来,“谁呀?”
“京城顾府的!”贺兰不能回答,云舒大声回道。
她也翻身下马,大步走了上前。
门吱呀一声开了,司府的老管家司伯,怔怔看着云舒,“你”眼前人的模样儿有些面熟,他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年轻姑娘,她说是京城顾府的人,可如今那府里早已满门抄斩了。
“说来话长,司伯,公主在府里吗?”贺兰打着手势,问着司伯。
贺兰是顾云旖的女暗卫,偶尔出现在司府人的面前,司伯自然是认得她的,马上欣喜说道,“原来是贺姑娘,公主在府里呢,请进请进。想不到啊,还能见到贺姑娘,公主见到你,一定有话问,快随我来。”
司伯关了门,命守门的一个小厮快进后宅传话。
小厮吃惊地看了云舒和贺兰一眼,飞快往后宅跑去。
司伯絮絮叨叨说着如今司府的情况,“自从京城的顾府和司府没了之后,公主就命人关了大门,从此不再见客。但凡有人前来,都是我这老仆人应付接见,她只每天在后堂念佛看书,诸事不管。唉,想当初,司府是济州城最热闹的府邸,每天都有人前来拜访公主,可自从京城那两家出事后”
他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贺兰东看西看,府里还跟往年一样,四处繁花似锦,秀丽的亭台楼阁掩映在花树之间。只是,府里比往年冷清了不少,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一两个仆人经过,而且,没有说笑声。
云舒静静地听着,看到冷清的司府,她心头也沉沉的,问着司伯,“司伯,公主,身体还好吗?”
司伯马上说道,“哦,除了头发白了一些,身子尚好。”
“那就好。”云舒松了口气。
司伯侧头看了云舒一眼,心中越发的疑惑了,这个长得像顾云旖的姑娘,为何这么担心荣宁公主?
不知不觉间,到了后院。
荣宁公主的四祥居院子门前,站在一个老嬷嬷,她朝云舒看来一眼,眼神闪烁了下,对司伯说道,“公主候着两位客人呢。司伯,你且忙去吧。”
司伯点了点头,“好。”转身走了。
云舒走上前,朝那嬷嬷微微一笑,“祁嬷嬷。”
祁嬷嬷吃惊地睁大双眼,她看一眼贺兰,贺兰没有说话呀,这个陌生姑娘怎么认得她?她眨着眼问云舒,“姑娘认识得老奴?”
云舒微微一笑,“公主好吗?”
“好,姑娘请进吧。”祁嬷嬷又疑惑地看她一眼,眨着眼看着贺兰,希望贺兰对她说几句话。
贺兰耸耸肩头,打着手势,“我什么都没有说,一会儿你听她怎么解释吧。”
祁嬷嬷只得不问了,引着两人进了院里,往主屋走来。
从府门一路走来,只有这座院子里,才略显人气,两个大丫头在院中的花园里忙着修剪花枝,一个嬷嬷在扫她们剪下的残枝残叶。
两个丫头坐在廊檐下,绣着花。
一个丫头在给鹦鹉架上的两只鹦鹉喂水。
见云舒和贺兰来了,所有丫头婆子,都停了手里的忙活,纷纷朝她们看来。
和司伯的表情一样,她们随意看一眼贺兰后,一起吃惊地看向云舒。
云舒贺兰跟着祁嬷嬷进了正屋后,大家纷纷小声地议论起来。
见鬼了吗?这人是云旖大小姐啊!
可云旖小姐不是死了吗?
四祥居的正屋里,依旧和往年一样,檀香袅袅,十分的安静,一个丫头沏着茶水,两个丫头擦着多宝阁上的古玩,没有人说话。
一身靛蓝家常服,头发花白的荣宁公主,正坐在窗边的榻上,静静地看着一本书。
云舒看到比往年苍老了不少的荣宁公主,鼻子一酸,泪水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不等祁嬷嬷说话,她大步走上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三个丫头停了手里的活儿,诧异地朝云舒看来。
祁嬷嬷吃惊地看了眼云舒,她忙说道,“公主,这位便是从京城来的,和贺姑娘一起来的。”
荣宁抬头,看着眼前一身青色男子装的云舒,惊讶得睁大了双眼,“你”她分明看到她的外孙女顾云旖,跪在她的面前。
贺兰朝祁嬷嬷打着手势,“姑娘想单独跟公主说些话。”
祁嬷嬷看懂了贺兰的手势,点了点头,朝屋里的三个大丫头说道,“都出去吧,公主要单独见客。”
几个人面面相觑,走出去了。
贺兰朝荣宁公主施了一礼,也退到外面去了。
祁嬷嬷跟着走了出去,她回头看一眼正屋,小声问着贺兰,“贺姑娘,你带回来的这陌生姑娘,究竟是谁呀?”
贺兰伸手将她拉到台阶下,又将其他人全都赶得离得门口远远的,她站在门口,摆摆手,示意大家别问,陌生姑娘是谁,公主会说的。
第0177章 依旧是司府的外孙女
贺兰是顾云旖的近身女护卫,更是胶东高人长岛鬼姥的徒弟,因此,她虽然只是护卫,但没人敢当她是下人。
贺兰赶走大家,大家只是好奇她的举动,并没有觉得逾越。
虽然贺兰不说陌生姑娘的身份,但见贺兰对那姑娘十分的尊敬着,料想,姑娘的身份定然不低。
可,那姑娘究竟是谁呢?
“你是你是谁?”正屋里,荣宁公主颤着声音,问着跪在她面前的云舒。
眼前的姑娘,怎么会长得像顾云旖?是她看花眼了吗?
“外婆,我是阿妮啊,我回来了。”云舒闭了下眼,长长叹了一声,泪水无声滚下,“您的不孝女阿妮回来了。”
荣宁惊得身子一僵,连呼吸都停了一瞬,“你你说什么?你是阿妮?”
云舒从怀里,取出那块虎符,递与荣宁公主看,“虎符,咱们家的。外婆当时将虎符交与我时说,我在,虎符在,我亡,虎符毁,断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这虎符,一直被我好好的藏着。”
荣宁公主接过虎符,仔细地看起来,没错,这是当年她给顾云旖的虎符,按外孙女的谨慎性子,是不可能落于他人之手的。
“可是你”她的外孙女,不是死了吗?而且眼前的女子,要比顾云旖年轻许多,容貌虽然像,但还是有区别的。这姑娘怎么就是外孙女了?
“说来话长”云舒又叹了一声,将自已这半年的过往,说给了荣宁公主听,“世人传说的夺舍,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外婆,我是阿妮。”
荣宁公主惊在当地。
“若是过不好,就回济州来,别人家嫁女儿,是嫁出的女泼出的水,我荣宁的外孙女只不过是到别人家住着而已,住不习惯,就回家来。”云舒看着荣宁,“外婆,当年我出嫁,外婆如是对我说过,对不对?”
荣宁更加惊住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有女儿司如嫣和外孙女顾云旖在,如今女儿没了,外孙女也没了,这话是断然不会被其他人知道的,可眼前的孩子却知道!
“阿妮?真的是阿妮么?”荣宁公主站起身来,颤着手,将云舒扶起来,“阿妮”喊了一声后,大哭起来。
“外婆,对不起。是阿妮的错,阿妮识人不清,阿妮害了舅舅和母亲,害了弟弟和表弟们,害了两家人。”云舒自责地低着头,泪水流了一脸,也无法洗去她前世的愚蠢做法。
荣宁公主紧紧搂着她,“不是你的错,阿妮,你不要自责了。是那个人的心机太重,过河拆桥,无情无义!两府出事后,我派人暗查了情况,不仅有他出手,还有其他人出手。你不过是他们相争的牺牲品而已。换作他人掌着北地三军,也同样会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