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终于挤出一丝冷笑,“皇后贪玩,可如今你是皇后,早已不是从前可以胡闹的身份了,还望皇后自重。”
北门镜水轻挽住北门一梦的袖子,轻声道:“其实姑母,儿臣不过也是好奇皇上胳膊上那道长长的伤疤而已,谁知道皇上硬是不给儿臣看,儿臣甚觉奇怪。”
北门一梦亦是蹙紧了眉头,“伤疤?皇上自幼便养尊处优,身上哪来的伤疤?”
楚离明脸色一白,忙扶住了北门一梦道:“母妃,让您看了一出闹剧实在是不该,儿臣送您回去。”
北门一梦点了点头镜水的鼻子,小声道:“你这丫头,以后莫不能胡闹了,你也回去。”
镜水微微福身行礼,“是,儿臣知道了,儿臣恭送姑……母妃。”
北门一梦点了点头,由楚离明扶着,缓缓离开了……
而镜水,眼瞧着她们的背影,不由得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待镜水回到长乐宫之后,这心情倒是难得的好,花脉脉在一旁不知何故,却也不想事事都明着去问镜水,如此也显得她太蠢笨了些。
可是花脉脉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便给镜水端了杯清茶,轻声问道:“娘娘,皇上方才那么对咱们,您为何还要如此开心啊?”
镜水轻抿了一口茶水,嫣然一笑道:“本宫自打来了这大楚皇宫,便没这么开心过,之前这些日子,本宫一直在想,这楚离明好端端的,为何会判若两人?如今我明白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镜水这番话,反倒是让花脉脉更加疑惑了。
她跟在镜水身边时日也不短了,自认为什么事情都能猜测个大半,如今,镜水这番话,实在是让她十分不解。
然而,见镜水没有说的意思,花脉脉一时间也没有多问。
花脉脉坐在那里冥思苦想了许久,这才道:“娘娘,道长一直在宫外等着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宫啊?”
镜水一怔,随后长吁了一口气,“大楚皇宫的规矩,后宫的女人自然是不能随意出了这皇宫的,我如今没什么由头,自然出不去。再者说,就算是我想出去,皇上也不会准。”
花脉脉顿时泄了气,“那岂不是咱们没办法出去了?前些日子我还高兴的跟什么似得,以为能尽快就见到道长了。”
镜水斜眼看向她,不禁嗤笑一声,“我是出不去啊,你能出去,你拿了宫中的腰牌,为的是长乐宫办事的由头,没人敢拦你。”
花脉脉大喜过望,“当真?”
镜水温柔的笑了笑,“自然当真,我还能诓你不成?”
花脉脉扬起了嘴角,笑的合不拢嘴,可是片刻儿之后,她便暗了脸色,叹口气道:“可是道长盼的是镜水你出去啊,我若出去了,道长定然责怪我照顾镜水不周,不妥不妥。”
镜水倒是没想到花脉脉一时之间想的这么多,随后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和风细雨的开口:“脉脉,你还年轻,便只看得到皮相这东西,师父到底多大年纪,就连我父皇都没法知晓。你才十五岁,有大把的青春,有的是机会,不必日日都将目光流连在师父的身上。他这么多年,潜心修道,都快成仙了,哪里懂得什么男女情意?”
花脉脉一脸的不赞同,忙反驳道:“不,他懂的,他其实……”
花脉脉话到嘴边,终究是咽了下去。
镜水是个闷葫芦,自然看不出道长对她的情意。而且,花脉脉也不想言明。
见花脉脉欲言又止,镜水也没有多问,反而是悠长的一声叹息,“若是你想出去见师父,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花脉脉“恩”了一声,一时间如霜打的茄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镜水放下了茶杯,突然道:“正好,你着人去御前打听一下,皇上今个,有没有招昭亲王入宫。”
花脉脉“啊?”了一声,十分不解。
然而她还是应了一声,忙道:“好,奴婢这就去。”
镜水猜的果然没错,楚离明的确招了昭亲王入宫。
此时此刻,楚离明是一脸的气急败坏,素日里的隐忍和伪装在这一刻终于全部爆发出来。
“当初,你还不如让那个华婉公主嫁过来了,这北门镜水,简直就是邪门妖道,你都不敢想,她今日大闯朕的御书房,就要扒朕的衣袖,看朕的伤疤,你说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她定然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要不然,也不会如此!”楚离明一边说一边来回踱步,十分的心烦意乱。
楚离镜一时大骇,想起了那夜,镜水问他的话。
是不是因为他的话,让镜水发现了什么?
他回去后,一直心神不宁,想要让镜水知道,又生怕她知道。
如今骤然得知她可能知道了,他心里又是纠结,又是不安……
见楚离镜不说话,楚离明径直走到他面前,“朕在问你话,你想什么?”
楚离镜这才回神,憋了半天,终于皱眉道:“臣弟脸上的疤痕是假的,可是身上的疤痕却是真真正正去不掉的,如此,怕是以后都不能去长乐宫了,以后,怕是不能为皇兄分忧了。”
楚离明以为楚离镜这是因为高兴,才推脱了……
“呵,你倒是惬意,突然摆脱了这个母夜叉。朕日后怎么办?朕真是悔啊,就算是没有这次联姻,齐国和大楚一时半刻儿也不会开战,偏偏朕想不开,非要和亲。这回好,养在宫里,是赖都赖不掉了。”
楚离明一提起北门镜水便如临大敌,如今,他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楚离镜站在那里发呆的时候,楚离明突然冲了过去,掀开他的衣袖,打量了片刻儿之后,突然泄了气,“你说说你,在外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身上这么长的刀口伤疤,就算是用找些东西来遮挡掩饰也掩饰不住!”
楚离镜苦笑一声,略带一丝讽刺的开口:“难得皇兄对臣弟如此关心,这么多年,在外漂泊,受伤遇刺也经历了不少,早就习惯了。因着这面具常年戴在脸上,旁人都怕,才没对臣弟的脸下手。”
楚离明一时失神,一时间觉得自己对这个弟弟亏欠甚多,他有些难为情的开口:“离镜,你也知道,朕日理万机,有时候顾不上你……”
楚离镜垂首淡淡回道:“皇兄不必多言,臣弟明白。”
楚离明一时间缓和了心绪,缓缓的坐回了位置上,捏了捏眉心的位置,只觉得满心愁绪,无处释放,“离镜,你说朕,该怎么办?”
楚离镜大约也思忖了片刻儿,忙回道:“臣弟记得,皇后娘娘刚来大楚的时候,性子还没有这么烈,想必是之前皇上处置皇后娘娘与睿妃娘娘的时候,实在是有失偏颇,她心里本就有怨。臣弟再像皇兄,也不过是皮相上的像,可能态度上的差别,让皇后娘娘起了疑心。”
楚离明这边也是紧蹙着眉头,突然道:“要不然,朕也故意弄一条伤疤?让皇后安心?”
这已是楚离明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虽然是个下策。
楚离镜大骇,忙劝慰道:“皇兄,龙体怎可有损?就算是您弄个与臣弟一样的皮肉贴在上面,也总会被发现的。何况,臣弟身上的伤疤何止胳膊这一处?”
楚离明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不由得躁愤出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可知道,皇后一旦发现端倪,届时引起两国交战,咱们大楚,可输不起!”
楚离镜垂首不言,一时间没有吭声。
相比于楚离明的躁怒,楚离镜明显要淡定许多。
楚离镜虽然不理政事,也不掌兵权,可也知道,大楚内外,皆是腐肉蛀虫,早已破败不堪。
如此境遇,楚离明不仅不思改革,还日防夜防他这个弟弟。
楚离镜并非不爱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实在是已经看透了大楚朝堂,看透了自己的皇兄,不愿意去理会罢了。
见楚离镜那个神情,楚离明也知晓他出不得什么好的法子,只好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先回去吧,朕自己一个人好好想一想,朕只盼望着,你这两日的辛苦没有白费,若是皇后有了子嗣,怕是就顾不上质疑朕,也好解了大楚之困。”
楚离镜亦是拱手道:“皇兄英名,为今之计,唯有如此了。不仅如此,臣弟以为,皇兄应善待皇后娘娘,如此,才不会逼她太紧。”
楚离明摆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朕知道了,你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