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禄继续往后翻动了几页,又发现一张引人入胜的插图:一个拥有非凡美貌的女性面孔和男性身躯的魔神,头戴宝冠,骑着骆驼,身旁有许多低等恶魔吹着号角。“这是谁?”
“Paimon,西方的支配者。传说它在科学、艺术、秘法方面造诣很深,例如大地的构成,精神存在于何处;它还能授予人荣耀、威严以及权柄,令他们能够支配同类。”
“刚好和这个城市的名字一样!”
“正如我先前说过的,或许此地居民的祖先也曾把恶魔当做真正的神祗膜拜,以至于这个名字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这时从底下的会议厅传来一阵阵雷鸣般的掌声。尼禄看了看时间。“会议差不多要结束了,随时会有人上来。我们走吧,你还想看什么书,我帮你拿回房间。”
“谢谢你,Nero。”
*
对于传奇的猎人来说这是十分充实的一天。午饭后,他和兄弟在市郊找到一块无人的空地,痛快地打了一架,活动开了手脚。然后他们等待伤口修复、返回会场,假装从未离开过的样子。下午会议第一天的日程结束,嘉宾和观众纷纷离场,气氛变得极为放松,除了不幸抽中“夜班”的几个倒霉鬼,负责安保工作的临时雇员们都开始自由散漫地享受生活。
位于Phorcys之家地下室的酒吧一下子涌入许多客人,吵吵闹闹的气氛和空气中的酒精味道让但丁怀念起了当佣兵的那段日子。鲍比酒吧的“营业”招牌,点45口径的艺术家,隐藏在黑暗中的人类或非人类。
就是那个时期他练出了惊人的酒精耐受度。如果仅比较酒量的话,十个维吉尔也不够他蹂躏的。
维吉尔带着一副勉强的表情跟着他走到吧台边上。但丁对调酒师打了两个响指,“一杯Boulevardier。你要什么Vergil,绿蚱蜢还是大黄蜂??”
“我不喝酒。”
“来嘛老哥,我们几天前才从那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爬回来,值得庆祝。”但丁意有所指地抛了个媚眼,“不想体验一下地下世界绝对没有的乐趣?”
维吉尔仍然无动于衷,同时对酒吧另一边越来越高亢的噪音皱起眉头。但丁扭头望向他注意的角落,发现蕾蒂正在一堆男人的欢呼中喝下一杯燃烧着的B-52。他也赶快吹了个口哨,欢呼鼓掌。
“嗨Dante?玩德州扑克吗?!” 蕾蒂显然喝得有点多,但还远远不到醉的程度,一双眼睛的色差因为兴奋而更加明显了。
“这个嘛,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也知道的……当然玩!!!”
但丁一秒坐到了牌桌上,手里捧着刚调好的鸡尾酒。负责发牌的是翠西,她身上穿的性感礼服与荷官的身份也格外相称。牌桌边已有的几个人明显被之前的称呼吓到了。半魔和恶魔的听觉都捕捉到了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像一阵风。
“什么真的是但丁!!”“……他还活着??” “不可能,他已经失踪半年了……”“可是那位女士没必要撒谎——而且他们看起来像熟人——”
“小心点Dante,我们玩的是No-Limit,” 蕾蒂挑衅地笑了,”输惨了的话,你这辈子都要当我的奴隶了。”
“好像跟现在也没差??”但丁敲了敲桌子。“先决定Button吧。”
当翠西以迷人的手速向每个玩家抛出扑克时,但丁才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然后被他遗忘的兄长就缓缓地走到了他身后,带来一股与酒吧里的热闹格格不入的寒意。
“老哥你玩吗?规则很简单的,我可以教你——”他心虚地快速解说道。“坐下来打一把就会了。”
有那么一瞬,但丁产生了一种下一秒阎魔刀就会把自己连带牌桌一起捅穿的错觉。但他的预想扑了个空。
“我要去找那个力量源(power source)。” 维吉尔用他独特的倨傲口气宣布道。
“那你去吧。别搞得太晚。” 但丁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像打发一个不肯按时上床的孩子。
维吉尔在原地停留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丁却觉得仿佛很长,他在等他接下来再说些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维吉尔只是又看了他一眼,扭头走掉了。
他的背景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像焦糖在咖啡中融化。
“……你不跟他去吗?” 蕾蒂翻开面前的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去什么去,我又不是Power那至死不渝的爱人。”但丁同样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答道。“哈!这局我是庄。”
“行吧,下注了。”
他们先是沉默地玩了几轮。随后牌局渐渐变得激烈,一名扑克老手因为出老千被踢出了局。另外两个玩家渐渐也抵抗不住心理压力先后退出,大概是“传奇恶魔猎人”这个头衔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妄想出来的沉重。最后只剩下但丁和蕾蒂两人留在牌桌上一对一,两个人也拿不出现金押注,翠西只得一边发牌一边给他们记账。
“Bet。”
“Raise。”
“你肯定在诈唬——” 蕾蒂忍无可忍地拍了一下桌子,“还记得你输了多少吗??我看你根本是打算不管欠多少总之先赖账??”
“没准我这一把就能翻本呢。” 但丁微微一笑,手指点着公共牌中的红桃Q和方片K,“你绝对猜不到我的底牌有多硬。”
“哈!信你才有鬼。Trish,转牌。”
“我倒很想见见Vergil打牌的样子。” 翠西翻出一张红桃10,说道,“那场面一定挺滑稽。魔界就是太缺少乐子了才总想着进攻人类。”
“教会他规则简单。”但丁扬起眉毛,“问题在于那家伙绝对不懂得弃牌的艺术,不管场上什么形势都会一押到底,直到输掉裤子。”
“哈,是黑天使的风格。”翠西话锋一转,直白地发问:“他去做什么了,你真的完全不担心吗?”
“他是个成年人了,我又不可能每分每秒地盯住他。而且哪怕我真这么做了也没用——别问为什么,我就是知道。阎魔刀的空间传送太恶心了,根本没指望抓得住。”但丁又喝完一杯vodka,把空杯子推向一边。“就像对付小孩和猫一样,不能看得太死。得给他留一点私人空间。”
“但他去找什么力量源了诶,听上去有点危险??“ 蕾蒂也加入了讨论。“你就没有采取什么以防万一的保护措施??Bet。”
“Call。”
翠西的视线扫过他们两人,翻开了最后一张牌。红桃8。
“All in。”
“我有两对。10和K。”
“你缺少的,是这个。”但丁用手指比了个红桃,随后翻开底牌——3和4, “同花。”
“……哼。”蕾蒂恶狠狠地躺回椅子。“算你赢了。”
“我当然用了——”但丁心满意足地扔下扑克,突然转回了原先的话题。“安全措施。一种古老的咒术,我从某个委托中学来的。我用Nidhogg的幼虫吸取了Vergil激动状态下的血,然后回输给自己……”
“等等,如果他的血有用的话,你和他打一架不就要多少有多少了??”
“喝下去或者溅一身都没用,必须有流动的体液进入我的血管。和他战斗的话,我们两个都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状态,魔人的高热还会把液体蒸发掉——总之每次打完,满地的血不是蒸干了就是凝固了。所以才不得不利用虫子。只要Vergil的血还存在于我体内,我就能随时感受到他的魔力波动;就像间谍片里贴在目标领子后面的微型GPS加窃听器一样。” 他露出一个充满智慧的邪笑。
“这就是所谓的血脉相连(blood-bond)。”
蕾蒂挑了挑眉毛,没有评论他的这番话。
“我觉得他没救了。” 翠西低下头,凑近她的耳边小声低语。
“……还用你说。”
第10章 Mission 10 – Party Night
哒,哒,哒,哒。
维吉尔踩着向下的台阶,从人声鼎沸的地下一层进入了空旷寂静的地下二层。
他无法确定那个力量源的具体位置,也不能直接用阎魔刀打开通道,似乎有一些古老的魔法措施封闭了传送。一道铁制拉门挡住去路,他直接扭断了门锁的铰链,继续向深处前进。
仿佛感应到他的到来一般,头顶的LED灯管猛地熄灭了。整个楼层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有什么古怪。空气是沉重而粘腻的,而脚下的地面也渐渐变得柔软而不稳定,像践踏在被血水浸泡的泥土里。这个地下室似乎已经不再属于物质的世界。呼吸变得困难,而视觉、听觉也不再正常运作。他必须用魔力——用更高维度的感官去探知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