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宝只知道左盛旸莫名其妙地要打沈裴一,自是赶紧拦着,甚至冲到了左盛旸跟前,张开手臂挡住他:“太子殿下,你怎么能打人呢?”
对于左盛旸仗势欺人的举动,她很生气,连称呼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太子殿下。
左盛旸收了势,一时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眼神更沉如深海:“呵,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武宝满头雾水。
她还来不及问清楚,左盛旸已转身离去。
不知道为何,那背影似乎无比沉重与决绝。
沈裴一碰了碰自己被打伤的地方,禁不住轻轻地“嘶”了一声,左盛旸下手真狠,若非他也有武功,故意躲避了要害,这一拳下来,恐怕他的脸都得被打歪。
武宝听到沈裴一的吸气声,连忙转头过来,一脸歉意:“裴一哥哥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打人……真的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
忽然想到沈裴一是大昱太子,武宝脑子更是一嗡,连声道:“我马上拿药膏来给你擦药,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追究了……”
若是沈裴一将这事说出去,大昱难免会追究,左盛旸理亏在先,恐怕皇上也不会徇私,左盛旸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责罚……
看着她因为担心左盛旸而惴惴不安的样子,沈裴一低声道:“为了左盛旸不受责罚,你希望我吃下这闷亏,是吗?”
被一眼看透,武宝大震,一时又羞愧又无措:“对不起对不起,我……”
“好了,逗你的。”沈裴一轻笑出声,“严格来说,我这并不是闷亏。”
武宝犹自愧疚,低着头没脸看他。
“他刚刚之所以会打我,是因为我故意凑近你,从他走进来的角度看去,我正正亲了你一口。”
沈裴一轻言细语,武宝却愕然抬头。
刚刚他凑近那一下,她脑子一空,之后左盛旸就挥着拳头来了,所以她已完全忽略了他凑过来这件事。
他此刻却向自己坦白,他是故意的?
武宝完全懵了。
沈裴一忽问:“武宝,若是我凑过来,当真亲了你,你会如何?”
武宝猛地退后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裴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我一直相信你是个好人,才跟你说这么多,才来向你送行,你、你……”
沈裴一笑了:“看样子,如今我亲过来,你应该会一巴掌甩来,从此与我不相往来。那么,若是左盛旸吻了你呢——”
武宝被沈裴一绕糊涂了,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立刻便羞耻万分地打断了脑中的幻象。
“跟你没关系。”她冷声道。
她一直把沈裴一当好人,可是他现在很奇怪,她很是警惕地盯着他。
“看来,你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心了,那么只剩下他那边。”沈裴一满意地笑,“今天的事,我会写信跟他说清楚。经过刚刚那一刺激,我想他也应该明白了对你到底是何感情。若是真的喜欢,经过这场虚惊,他会更加迫不及待地将你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避免别人再觊觎你。这种事,本来就该男人主动,你说对吗?”
武宝渐渐明白过来:“你、你……”
“嗯,我刚刚故意刺激他,好让他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沈裴一正经肃然道,“武宝,你与我妹妹年龄相仿,我不忍你受到伤害,因此想在离开之前帮你试探一把。他若是对你真心,很快就会再来找你,他若是只将你当成自己的东西而已,那么之后他对你如何,你应该也能看出来了。若他不值得,那么——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应该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武宝怔怔听完,又感动又羞愧于自己刚刚的误会,哽咽道:“谢、谢谢……真的谢谢你裴一哥哥。”
沈裴一笑道:“我也只能帮你到这步。等会儿我会书信一封,命人送去给左盛旸,接着我就必须启程回大昱了。希望不久之后,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他谢绝了武宝送自己出城的想法,命人将武宝送回了武府,同时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皇宫,待送信人归来,便启程离去。
*
武宝不再欺骗自己,她心里已经明白了,自己之前那些朦胧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难怪他去年没有信守承诺去见她,她会那么难过失落,难怪这一年多来,哪怕恨他毁约故意要忘掉他,却还是经常想起他,难怪今年回来一见到她,她就感觉心头猛地一跳……
其实,相见那天他说起什么兄妹不兄妹的事,他话中的暗示她并非完全不懂吧,从那个时候,心里就有了隐隐的期待,只是害怕自己会错意,所以不敢深思,所以才会“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后来,他不许她与沈裴一来往,他们因为沈裴一吵架,还有沈裴一点拨她……她心里反而是一步步清晰的。
只是,她到底是女孩儿家,总归更矜持一些。
左盛旸没有开口说明白,那么她潜意识里也不想懂。
此刻,她也明白了沈裴一临行前的提点。
所以,她不急着去找左盛旸,若他真的喜欢她,看到沈裴一的信,什么火气也该消了,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若他对自己是真心的话。
于是,她安心地待在武府。
怕错过了左盛旸,于是哪儿也没敢去。
可是,左盛旸好几天都没来找她。
她终于坐不住了,决定出门散散心。
——嗯,她绝对没有暗搓搓地想,如果能偶遇左盛旸也好。
没想到,偶遇是偶遇了,却不只是偶遇一个人。
左盛旸身边还跟着一个陆棠棠,陆棠棠一看到她,便心虚地退了一步。
左盛旸立刻握住了陆棠棠的手。
第17章 绝交
武宝愕然怔住。
左盛旸竟是一眼都未看她, 握着陆棠棠的手,便走入了街边的胭脂店。
一进入店内, 不等陆棠棠反应, 左盛旸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陆棠棠能感觉得出来,便是刚才在武宝面前, 他也是虚握着自己的。
此时, 她一脸“你疯了”的眼神看着左盛旸,无话可说。
自从那次在学堂看到武宝之后,哥哥便是她说了左盛旸与武宝的事, 加上她后来注意观察的所见所闻, 这左盛旸对武宝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左盛旸疯了。
今天突然派人去她家将她带出来, 就是为了在武宝面前表演“移情别恋”,气一气武宝?
她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左盛旸和武宝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左盛旸这样的手段,简直跟小孩儿无异。
谁能想到这竟是十七八岁的北漠太子殿下能做出来的事儿呢?
听她哥说,太子殿下在别人面前都是聪慧沉稳的样子, 群臣莫不惧怕他的威严,若是让他们知道, 太子殿下为了武宝竟然这般幼稚……
陆棠棠不禁扶额。
再说了,这样真的不会伤武宝的心吗?
虽然学堂那次相遇之后,武宝很快就回了北疆,中间这一年多的时间再未回来, 但是那次的短暂相处甚是愉快,她那时就认了武宝这个朋友,所以刚刚配合左盛旸气武宝时,她真的很心虚。
想到此,陆棠棠在心里把左盛旸骂了个狗血淋头。
随后,她眼珠儿一转,偷偷地挪到胭脂店的窗子下,做贼似的从窗柩里往外看去。
“宝宝低着头,是不是在哭啊……”看了一下,陆棠棠连忙扭头低声朝左盛旸说道。
左盛旸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动,却不置一词。
陆棠棠眉头紧皱,心里又骂了他一顿,扭头又去观察,街上已经不见武宝的人影了。
“她走了。”陆棠棠朝左盛旸道。
“好。你自己回去吧。”左盛旸似乎失了神,淡淡地交代了一句,便走出了胭脂店。
陆棠棠:……
算了算了,太子殿下得罪不起。
*
武宝失魂落魄地回了武府,把贺龄音吓了一跳。
贺龄音拉着女儿去房间,温柔地给她理了理北风吹乱的头发:“宝宝,怎么了吗?”
“娘亲,左盛旸的佩玉还在吗?”武宝一把抓住贺龄音的手,急切地看着她。
贺龄音听她提起“左盛旸”,便知她今日这般像被抽了魂的样子是因为太子,心里微微一沉,忙道:“还在,娘一直给你好好收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