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诛心了,谁都清楚,当今陛下几乎处在被架空的位置,朝政被几方势力把持着,但又有几人敢直言不讳的提出。
五殿下愣在了原地,颓然的松开了拳头,苦涩到:“你说的对,父皇和母后不将此事追查下去,自有他们的道理。但本王不甘心,那些人,不该死的无声无息。梧桐之前还在说,老家传来了消息,也许能找到兄长和嫂嫂。”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舒安歌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她主动握住了五殿下的手,将他手举了起来,眼神格外坚毅。
“殿下,那您是要忍受下去,一次次提防刺杀与暗害,还是打算奋起反击?”
舒安歌不等五殿下回话,继续往下说:“如今陛下尚未立太子,五殿下在朝中呼声极高,您可知为何已经成人的大皇子,反而不如您支持者众。”
五殿下望着舒安歌,讷讷回到:“因为,母后是正宫娘娘,所以大臣们才支持我?”
舒安歌松开了五殿下的胳膊,叹气到:“接下来四娘的话,或许对陛下多有不敬,不知五殿下可愿听四娘一言。”
论起胆子来,恐怕没几个人比舒安歌大了,她直接明了的告诉五殿下,她接下来的话要对陛下不敬了。
五殿下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到:“大婶儿,你在我面前说什么都可以,但千万别在万人面前透半点风声。”
舒安歌啼笑皆非,敢情在五殿下眼中,她就是那般莽撞之人。
“先皇山陵崩之后,圣上被宦官迎立为帝。陛下在位期间宠信宦官,迎奉佛骨,内忧外患当前,却一味回避,面对藩镇势力也是再三媾和。圣上在在宫中,每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还喜欢观看乐工优伶演出,网罗各地戏班子入宫表演。”
五殿下听的面红耳赤,有其父必有其子,父皇喜欢饮宴游乐,他平时也没好到哪儿去,时间全都花到了嬉游玩乐之上。
“父皇,父皇他或许是因为在朝中不得志,这才寄情玩乐之上。”
这话五殿下自己说出来都觉得羞臊,更逞论舒安歌听着了,故而她没有回答,只是无声的注视着五殿下。
五殿下被舒安歌看的无地自容,垂下头到:“子不言父过,大婶儿,父皇荒于政务,的确有负黎民百姓。”
百珍园中,奴仆尽数散去,舒安歌问话也没什么顾忌了:“那么,五殿下,您究竟如何看待太子之位和龙椅呢,究竟是否有心相争。”
她目光紧紧锁定着五殿下,不给他躲闪回避的机会。
五殿下在怔愣之后,神色惭愧到:“本王才疏学浅,难当大任,只想做一闲王。”
在刚经历刺杀案时,五殿下也曾心潮澎湃,想要争那个位置,为身边无辜牺牲的人讨回公道,同时也让那些人算计落空。
但在养伤期间,五殿下热血渐渐凉了下来。
他不适合那个位置,这么多年后,他就是一个富贵闲人,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政务国事一窍不通。
即使靠着意气之争坐上那个位置,他也难以成为一个贤君,甚至不如当今圣上——他的父皇。
舒安歌眸中露出怜悯的光芒,叹息到:“殿下,这就是他们千方百计要推您上位的原因——他们要的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第468章 寒窑弃妇征服正太皇子26
花香醉人,天光明媚,五殿下的心颤了下,脑袋好像被重锤砸了下。
他一直以为,那么多推举他的宦官和朝臣,是因为他嫡子的身份,因为他身后的王家。
血淋淋的现实比想象更加残忍,五殿下头晕目眩,一张脸白至透明,像穿着单衣站在冰天雪地中一样。
眼前人怜悯的目光让五殿下无地自容,他艰难的开口:“大婶儿,如果我不愿意成为傀儡呢。”
年轻的身躯因为愤怒而颤抖,五殿下就像一只小兽,在面对浓重的恶意时,试图张牙舞爪的捍卫自己。
他的反击如此无力,舒安歌都快不忍心下重药了,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殿下,这由不得你。你的生死由不得你,是否能成为太子,坐上那个位子,也由不得你。这是一场权力的角逐,几位皇子不过是牵线木偶。”
这样评价皇室,若是传出去,绝对是欺君之罪。
但舒安歌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在五殿下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自尊心上,又狠狠砸了一下。
他神情茫然的望着舒安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的只能像傀儡一样,等待安排么。”
一声惊雷,闪电蜿蜒爬过,没一会儿,细细密密的春雨落了下来。
雨水打湿了五殿下的衣裳,顺着他鬓角淌过脸颊,他形容格外狼狈,却没有躲避的意思。
淅淅沥沥的雨声,时而响起的惊雷,如同漂泊不定的时局。
舒安歌从袖子中拿出手帕,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腕,轻轻为五殿下擦去了脸上的雨水。
她眼神坚毅而专注,动作轻柔体贴,五殿下与她四目相对,雨水将她的眉目冲的格外模糊。
“殿下啊,这个世界上,只要人活着,希望永远不会消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你想挣脱命运的束缚么?”
她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种奇异的感染力,五殿下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喃喃问到:“真的可以么,大婶儿,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么?”
雨水冲刷着五殿下秀美的容颜,一个难得的“我”字,道出了他此刻的彷徨和无助。
舒安歌将手腕从五殿下手中挣脱了出来,俯身捡起了躺在泥泞中的宝剑。
剑身在雨水冲刷下光洁闪亮,剑柄上镶嵌的宝石熠熠生辉。
舒安歌往后退了一步,手中剑宛若灵蛇般游动了起来,她身形快如鬼魅,剑指之处花木凋零。
与五殿下发泄似的法不同,舒安歌的剑根本没碰到那些花木,它们是被凌厉的剑风斩断的。
一段酣畅淋漓的剑舞之后,舒安歌收了手,望着五殿下一字一顿的说:“殿下,您是想做锋利的宝剑,还是想做持剑人。”
五殿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宝剑虽锋利,但若无持剑人,不过铜铁一块,纵然削铁如泥也无用。”
舒安歌赞许的点了点头,将剑朝地上一掷,整把剑除了剑柄之外,尽数没在泥土之中。
“殿下,四娘愿做您手中利剑,助您成为持剑人。”
雨还在下,五殿下抬起头,苍穹之上乌云密布,闪电纵横处宛若游龙。
“我可以么?”
五殿下声音很轻,茫然的神情,让舒安歌怒其不争。
“我只想做一个闲王啊。”
他的声音已经带着哽咽了,眼圈也泛了红,但眼泪硬生生的忍住了。
“大婶儿,我想成为太子,我想重振大唐,我不愿成为傀儡!”
五殿下铿锵有力的掷出承诺,晶莹雨水沾在他的睫毛上,像极了泪水。
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五殿下再也不是那个心思简单,喜欢玩乐的五公子了。
他将朝着大唐的太子,朝着未来的铁血帝王之路迈进。
舒安歌张开双臂,不容拒绝的将五殿下搂在怀中,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殿下,您会成为一个万民称颂的君王,但在这之前,您将尝遍人生辛酸苦辣。”
春衫凉透,这是一个冰凉的拥抱。
不知为何,五殿下没有半点排斥,反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抬起了舒安歌的下巴,用力将唇印了上去,将所有不安和激动,全都化作了激进缠绵的亲吻。
舒安歌没有拒绝五殿下,权力与情欲之间,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纱。
五殿下的觉醒,姗姗来迟,但还没晚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缠绵吻过之后,舒安歌的樱唇微微肿胀,五殿下双手捂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了句:“大婶儿啊,你这么丑,年纪又这么大,所以……”
所以什么?舒安歌没能听到后半截话,因为五殿下根本没说。
他松开了她的耳朵,雨声渐渐稀疏,五殿下拿袖子抹了把脸:“大婶儿,我该怎么做?”
他的眼角上挑,露出一抹浅淡笑意来,整个人像刚从匣中取出的明珠,透着莹润的光。
“很简单,殿下若是相信四娘,四娘愿倾力相助,教殿下帝王之术安身之计。”
一个女子口气如此狂妄无理,若是换一个人,恐怕早已按捺不住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