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贫寒到寄居山寺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这边还有更穷的日子等着她呢。
水咕嘟嘟的开了,舒安歌垫了手巾,将锅从炉子上端下来,浸湿了干净的巾帕,躺在床上给自己做起了热敷。
两方巾帕交替着,舒安歌脑门儿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灼热的体温慢慢降了下去,思路也清明了一些。
其实原主的情况,没有舒安歌想象中那么糟。
王宝钏落魄到如此地步,归根到底,是她太倔太把爱情当回事儿,没想到中了渣男的迷魂计。
撇去爱情不谈,王宝钏家世显赫,父母膝下只有三位明珠,将她如珠似玉的养着。
她想学琴棋书画,就为她聘请名师,她想要读书识字,家中特地请来有名的夫子。
到了该出阁的年纪,王宝钏不愿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心想求个天定姻缘,家里也随了她的意,为她搭了绣楼抛绣球招亲。
只因王宝钏抛绣球招亲是假,想与薛平贵成就姻缘是真,绣球自然抛到了他怀中。
王父王母将女儿当宝珠似的疼着,如何愿意让女儿嫁给衣衫褴褛家无恒产,浑身上下凑不齐三两银子的薛平贵。
奈何王宝钏一心要嫁,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三击掌后,拜别离开丞相府,与薛平贵回寒窑成亲。
薛平贵出身贫寒,但有一身力气,又识得一些字,还喜欢打抱不平行侠仗义。
王宝钏看中了他的忠厚老实还有本事,婚后薛平贵想参军,闯出一个名堂来,她又是纺布还是做女红为他置办行头。
两人刚结婚时,琴瑟相和夫唱妇随,也曾有过一段和美日子。
青春年少情投意合,王宝钏曾怀过两个孩子,但都因营养不良,最后没能留住。
她小产躺在炕上身体虚弱之时,薛平贵跪在炕前发誓,这辈子绝不会辜负她,日后待条件好了,一定将她身体养好,两人一起生儿育女。
种种誓言,到了最后一场笑话,王宝钏耿耿于怀,舒安歌倒看的明白。
薛平贵这人野心勃勃,他出身贫寒,能和王宝钏这样出身名门的大小姐在一起,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恐怕当初他也没想到,王丞相竟然如此决绝,竟然真的和女儿断绝了关系,还发下话,二人一日不和离,王宝钏一日不得进丞相府。
薛平贵更没想到,王宝钏性情如此倔强,生活无着落时,也不像家里低头,甚至拒绝母亲的资助。
他本以为娶了丞相女儿,半只脚就登上了青云路,没想到日子还跟以前差不多,还不如娶个富商女儿划算。
贫贱夫妻百事哀,薛平贵感激王宝钏的付出,但却不甘心继续平庸下去,于是选择了参军。
军队中,没有背景的贫民子弟并不好混,他在前线奋勇杀敌,军功却被旁人冒领。
薛平贵只是一个兵卒,被冒领军功敢怒不敢言,更坚定了往上爬的心思。
一开始薛平贵还惦记着王宝钏,到了后来,刀光剑影尸山血海中讨生活,他愈发不甘,也就淡了回去的心思。
第445章 寒窑弃妇征服正太皇子3
一个有野心人,总是不缺乏机会的。
当初王宝钏被浪荡公子调戏,为什么薛平贵能出现的那么及时,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英雄救美。
他是耍了一些小手段的,倘若不是他刻意将人引去,王宝钏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薛平贵当初是忐忑的,他只瞧出王宝钏出身不凡,却不知她竟是丞相之女。
他刻意彰显英雄本色,只为了在她心中激起涟漪。
一切像薛平贵想象中那样,王宝钏对他芳心暗许,为了嫁他不惜抛绣球招亲。
薛平贵本以为从此平步青云,万万没想到丞相宁愿与女儿断绝关系,也不愿提携他。
军队中的种种不公,激起了薛平贵的反抗精神,朱邪赤心喜欢带着嗣子女儿们狩猎。
薛平贵靠着高强武艺,被选拔成为护卫一员,他沉着冷静,不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
狩猎中,薛平贵打来了许多猎物,但成就他的却不是这些野畜。
深受朱邪赤心宠爱,素有草原明珠之称的代战公主,在狩猎中坐骑受惊发狂。
众勇士摩拳擦掌蜂拥而至,欲解救惊马后命悬一线的烈火美人。
薛平贵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扬鞭策马冲了上去,跳到惊马之上,靠着精湛的骑术和武功将代战公主救下,又一刀斩了惊马。
他的英雄和果然,还有俊逸非凡的外表打动了高傲的代战公主,让她记下了他的名字。
朱邪赤心为表彰薛平贵,把他提升为致果校尉。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在靠着浴血奋战积累战功,和成为驸马一步登天之间,薛平贵选择了后者。
他等不及了,他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当初嘲讽他的贬低他的人后悔。
薛平贵有目地的接近代战公主,至于在寒窑中苦苦等待他的王宝钏被他抛到了身后。
一个是痴心绝对,一个是见利忘义。
薛平贵一心攀上富贵时,舒安歌正在长安城南大雁塔附近武家坡寒窑里,为生计发愁。
缸里还剩一些米,墙的夹缝里,还藏着几十文铜钱。
这就是原主的全部家当,天快冷了,王宝钏的棉衣还没着落,却思量着为薛平贵缝件厚衣裳,托人带往军队去。
为一个生死未卜的人做到这份儿上,原主还真是个恪守妇道的死心眼儿。
太阳缓缓高升,天光一片澄亮。
舒安歌伤寒还没好妥当,她思量过后决定起身,到坡上找些草药,也好将病情缓一缓。
王宝钏生活贫寒,青色的襦裙上打着补丁,她擅长女红,将补丁绣成了花样,瞧起来还有一些别致。
舒安歌不喜梳妇人发髻,简单利落的扎了个马尾,拿起镰刀挎着篮子出了门。
她出了门,没走几步,就撞见了几个背着锄头,朝地头走的村妇,几人见了王宝钏笑嘻嘻的开口。
“这不是薛娘子么,怎么难得出门儿了。”
“薛娘子脸色看起来不好,是不是病了?”
村人嘴碎,不过没什么恶意,舒安歌朝她们抿唇笑了下:“天气好,出门挖些野菜。”
“这就对嘛,就得多出来走走,跟咱们一起吧,也有个照应。”
中间一个耳上戴着银丁香,身上裙子补丁最少的农妇邀请舒安歌。
她摇摇头,客气回绝:“几位大姐先走吧,我走路慢。”
见舒安歌执意不一起,那些村妇这才笑呵呵的离开,走了一段路,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原主在武安坡是个神秘的存在,才来时生的跟天上仙女儿似的,青葱似的手指比玉还白嫩,连灶台都不会烧。
有好事儿的人打听了,薛平贵这个老婆娶的不得了,那比仙女儿还美的小娘子,竟然是丞相家的千金。
丞相是什么人?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丞相的千金可不就是半个公主么?
王宝钏刚嫁过来时,村民连搭话都不敢看她俊俏的脸蛋儿和秋水似的明眸。
后来见王宝钏跟相府没什么往来,又听说丞相迁怒女儿嫁给不名一文的穷小子,跟她三击掌断绝了关系,这才敢跟她打交道。
眼看着千金大小姐在寒窑中受苦,也要纺布做女红补贴家用,也要吃喝拉撒,村民的心情有些微妙。
不过丞相千金跟她们还是有区别的,她不会大声说话大口吃饭,也不会像她们一样,蹲在井台上洗衣服,聚在一起拉家常。
在村民印象里,薛娘子总是大门紧闭鲜少出门,挑水都赶在没什么人的时候。
秋初的光景,武安坡上景色不错,舒安歌路上又遇到了几次村民,大家瞧她总有些看西洋景的样子。
舒安歌不喜欢被人打量,也不喜欢东扯西扯的寒暄,干脆换了条路,去了离武安坡较远的山上。
唐朝风气开放,女子地位高,且没有裹脚的恶俗,原主锦衣玉食长大,身体底子是不错的。
只是寒窑里住了两三年后,天天过着吃糠噎菜的日子,再加上小产了两次,王宝钏从珠圆玉润瘦成了一道闪电,身体自然不如往日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跋涉中舒安歌有意识的调整内息,身体松快了许多。
爬山时出了汗,风寒随汗去了一半。
山上寂静无人,深山中隐约传来野兽嚎叫声,舒安歌不敢托大,时刻注意着周围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