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红绣看了看女儿,看到林阮阮朝自己眨眨眼,知道女儿是在给自己解围,立刻说道:“今天阿阮不想吃,那就先不要了。”
说完林红绣就带着林阮阮快步走开了王屠夫的肉摊。
走到菜场的另一边买了一条五花肉。
回到家时却意外的看到了高绮梦和于小曼。
“梦姨,我好想你啊。”林阮阮扑上去抱着高绮梦的腿说道。
高绮梦把林阮阮包起来,“侬个小囡,就是嘴甜,是不是要哄梦姨的糖吃啊。”
林红绣将她们带到自己房间,告诉她们玉兰有事情马上回来。
于小曼进来后看了看她们的房间,又仔细看了看林红绣的气色,确定她们过得还不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来了?”
林红绣准备淘米做饭,高绮梦和于小曼也没有拦着,只是林红绣准备切肉的时候被于小曼拦住了,“我们随便吃些就好了,肉留给阿阮补身体吧。”
林红绣看于小曼说的真心真意,便折了个中,将肉切了一半,另一半吊起来。
高绮梦挽起袖子帮忙做饭,“老娘要是不来侬就要将老娘忘记了,老娘现在也在制衣厂上班了。”
“真的?那太好了。”
林红绣高兴的说道。
“除了送绮梦过来上班,还有一件事情,教养院这礼拜天组织了一个相亲大会,通知你们去参加。”
林红绣听到于小曼的话正在切菜的刀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切菜,“好啊,我也想找个老实本分的人成家过日子,就是怕对我阿阮不好。”
林阮阮看出了林红绣笑容之下的苦涩,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自己的父亲,你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啊,不管是死是活总要有个准信吧。
要是活着还不赶紧滚回来照顾自己母女,要是死了更应该说一声别让林红绣为了你守着了,她还年轻,总要找个人过日子的。
第18章 归沪
而此时京城的一所医院。
穿着病号服的唐德恺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旁边还坐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
“老唐同志,组织上同意了你的申请,等你的伤好了就把你调回沪市工作。”
叶修礼拍了拍唐德恺的肩膀说道,“你在沪市生活过很多年,又有根基,这次回去工作一定可以给猖狂的敌特组织一个严厉的打击。”
唐德恺点点头,“我对沪市确实熟悉,做起事情来事半功倍。”
叶修礼突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说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唐德恺笑笑没有说话,委屈吗?当然委屈了,被自己人怀疑,不仅要自证清白,还要抓住潜伏在我方的敌人。
但是他决不会傻傻的说不委屈,委屈了才有好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组织上对于你的功劳是有奖励的。”叶修礼继续说道,其实更多的是补偿吧,但是却不好明说,只能说是奖励。
唐德恺不关心是什么名义,他只关心他能拿到什么好处。
两个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叶修礼起身离开,唐德恺的心情也并不平静。
他不确定回去还能不能找到玉音,甚至不能确定那个孩子有没有被生下来。
但是他的心里是不报希望的,当初自己突然失踪,想必自己的仇家不会放过玉音,她一个弱女子又怀着身孕,怎么可能躲过他们的毒手呢。
回到病房后他收拾好行礼,换上自己的衣服去公安局拿自己的证明和资料。
第二天一大早唐德恺便提着自己的行礼还有资料,以及“奖励”给他的一大笔钱踏上了开往沪市的火车。
…………
沪市这边正好谢太太家还有最后一家空房,就租给了高绮梦。
但同时谢太太和工厂的人对她们的身份也起了疑心。
一脸来了三个年轻漂亮的单身女子,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儿。
林红绣她们的身份又不是绝密,想要用心打听自然能知道。
这天她们三人端着食盒来食堂吃饭的时候,发现大家都诡异的看着她们。
就连以往和她们交好的胡大姐她们也对她们支支吾吾。
她们当然猜到是怎么回事。
玉兰心情低落,她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月,可以说是她生活的最开心的日子,每天上班下班,和工厂里的女工聊天说话,下了班就去菜场买菜做饭。
不用挨打,也不用挨饿。
玉兰心情低落还有一个原因,前段时间工厂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对她有些好感,她也很喜欢那个小伙子,只是她一直不跟跟他讲实话。
现在她的事情被人知道,想必他也会很快知道吧。
玉兰苦涩的笑了笑。
这段时间她一直用小曼姐的话来安慰自己,自己和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在别人眼中,她怎么能和别的清清白白的女人相比呢。
林红绣和高绮梦倒是比较淡定,她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一天。
林红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们能嘲笑自己一天两天,难不成还能嘲笑自己一辈子,自己要和她们耗下去。
至于高绮梦,那就更不用说了,自从她上次在公审大会上想开了以后,可以说是完全免疫别人的议论和目光了。
端着食盒路过几个正在小声议论她们的女人身边,高绮梦突然停下来,坐到她们身边,“红绣姐,玉兰,咱们今天就坐在这里吃。”
她这样一说,那几个女人反倒是不好讲话了。
林红绣也坐下来,“好,就坐在这里。”
玉兰看了她们俩一眼,也默默地坐下来。
那几个女人打了半天的眉眼官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一个年纪最大的女人干咳了两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有的女人嘞就是不知羞耻,放到以前是要被浸猪笼沉塘的哇,现在竟然还敢光天化日之下跑出来。”
“是啊是啊,要是我啊,就三尺白绫吊死掉算了啦!”
旁边一个女人附和道。
“欧呦,都新社会了,还有人敢讲浸猪笼沉塘,这是什么你们知道不啦?”高绮梦故意大声的对林红绣和玉兰说道。
林红绣配合道,“我知道啊,于主任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讲过的,说这叫草菅人命,私设公堂,是违法的,要拉出去吃枪子的。”
刚才说话的女人一噎,“好了啦,张大姐,你跟一群骚狐狸讲什么啦!”
旁边有人劝道。
高绮梦把筷子一拍,“有话直接说,老娘最烦你们这种指桑骂槐,背后讲人坏话的人了,你又比老娘清白到哪里去了?”
高绮梦说着直接指着那女人的鼻子骂到。
“就是的呀,你干一月拿二十万,我们也是干一个月拿二十万的。”林红绣附和道,“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了?”
玉兰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就是的,就连政府都说、都说我们是好、好同志。”
高绮梦赞赏的看了一眼玉兰,继续骂道:“老娘看啊,你们家厉害很,连政府的话都敢不放在眼里。”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那女人当时就哑火了。
林红绣看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
大声说道:“我们姐妹以前是做妓女的不假,可是政府已经教育过我们了,还给我们介绍工作,以后谁要是再敢拿我们姐妹的出身说事,我就拉你到民政局曹局长面前去讲话,问问他是不是说要改造我们让我们堂堂正正做人是假的?”
林红绣的话更是堵的她们不敢回嘴,人就是这样的,如果今天她们三个软弱无能,不敢为自己争口气,那么以后别人就会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可能引来一些男人的觊觎,但是今天她们告诉所有人她们不好惹,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起码表面上不敢惹她们。
回到家后谢太太也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们,高绮梦想要说什么,被林红绣拦住了,毕竟她们还要住在这里的,跟谢太太关系搞僵了不好。
阿阮发现她们地心情都不是很好,没有上去凑热闹,而是在一旁乖巧的写字。
玉兰坐在床边,拉着林红绣的手,眼泪怕啦怕啦的往下掉:“红绣姐,梦姐,我,我,前两天有个小伙说想跟我过日子……呜呜呜……”
“那你跟他讲我们的事情没有啊?”林红绣问道。
高绮梦拿起一把扇子在手里摆弄,撇撇嘴说道:“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有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