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尚说的话当不得真,刚才我还听持朱姐姐跟我说,他张口闭口与我两情相悦,可事实如何,您也看到了,那是他编的。唐姨娘和人私通一事,说不定也是他编的。没有切实的证据,这事咱们不好说,也不好听这个外人在这么多人面前搬弄是非。他是寺里的和尚,咱们就先把他交给寺中长老,看长老如何处置他,想来不会轻易放过他。秽乱佛门可是大罪。”
俞疏桐说到最后一句,轻描淡写地看了那光头和尚一眼,朝老夫人笑了笑说:“这闹了大半晚,天都快亮了,大家也都累了,让她们早些回去歇着吧。”
“那就送他去戒律长老那里,其他人都散了吧!”老夫人发话了,众人也就散了,唐氏也悄悄从地上站起来往外溜,忽然就听老夫人又道,“唐氏留下!”
唐氏心猛地一跳,看了眼还跪在地上任下人怎么拉扯也不肯走的和尚,心想老夫人恐怕是信了他的话。
“老夫人……”唐氏正想开口推脱说自己有事,不能留下,那光头和尚大喊了声“老夫人”,接着便连珠炮一般说出一串话,打断了她刚准备好的说辞。
“老夫人!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知道和她私通的人是谁!那人是山下某座庄子里的管事,名字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姓俞,长得尖嘴猴腮,干干瘦瘦,还有两撇胡子,您不信可以去山下找,我能编出事情来,但绝对编不出个活人来!我把知道的都说了,求您不要送我去戒律长老那里,一旦进了戒律堂我就死定了,求您不要送我去,我可以帮着认人!”
唐氏的心随着他的话极速跳动,仿佛快要蹦出来一般,她急忙去看老夫人的反应,却见老夫人当头一杖砸过来,她躲都不敢躲。
第32章 否认
唐氏硬生生受了老夫人一杖,拐杖打在她胳膊上,钻心的疼。
拐杖弹落地面,滚了几滚,她半低着头盯着拐杖,弱弱为自己辩解:“老夫人,我没做过。”
“你做没做过我自然会判断!”老夫人冷声吩咐道,“去把人都给我喊起来,瞧这天也亮了,立刻收拾东西下山,免得让这等糟污事脏了佛门!”
唐氏不明白老夫人此举的目的,但这段时间她可以派人去给俞兴怀通风报信,让他赶紧走,不要被老夫人抓到。否则让这和尚认出来,他们俩的事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唐氏脑子里刚转过这个想法,又听老夫人道:“还有,此行下山不许声张。让我知道谁提前下山去庄子报信,一律等同潜逃的家奴!”
家奴潜逃这罪名可不小,不管逃得距离远还是近,时间长还是短,只要被官府抓到,难逃一死的下场。
没人会为了几个好处,赔上自己的命。
老夫人这话几乎堵死了唐氏让人通风报信的路,肯为她去死的大概只有她的丫鬟小琴,但小琴是她的贴身丫鬟,不见了绝对会引人注意。
她不能让小琴去冒险,如今只能祈祷俞兴怀还在山上了。
唐氏苍白着脸回去收拾东西,顺带擦了些胭脂,让人看不出她的具体脸色,跟着老夫人等下山去了庄子。
老夫人进门劈头就问:“俞兴怀呢?”
那和尚形容的样貌清清楚楚,老夫人一听就知道是谁,是以直奔主题,让人把俞兴怀请到了她院子。
俞兴怀昨夜觉得事情没问题了,一入夜就下了山,等明天一早听唐氏的好消息。他回庄子的时间晚,睡得也迟,躺下没几个时辰就让庄子里的下人喊起来去老夫人院里,说老夫人找他有事。
他一边奇怪老夫人怎么这么快就下山了,一边匆忙穿衣洗漱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院里摆了几套桌椅,老夫人坐在中间,边上是夫人和两位小姐,再往边上是五位姨娘。
唐氏坐在其中,悄悄给他使眼色,老夫人往唐氏那边扫了一眼,她就不敢再动了。
俞兴怀没看懂唐氏的眼神,但这个不急,先给老夫人行礼才是紧要的。
他行了一礼,腆着笑说道:“老夫人请小人来这,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醒醒神,轻轻将茶杯放回桌上,手重新放到手炉上,叹了口气。
俞兴怀在下边等得焦急,干等着老夫人却不开口,这院里的架势太过吓人,也不知是什么大事,能让老夫人将府中女眷都请过来。
他兀自想的出神,就听一声厉喝,打断了他的深思,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
“俞兴怀,我问你,你可做过什么对不起国公府的事!”
“没有,小人对天发誓,从未做过对不起国公府的事。”不管老夫人问这话什么意思,他表忠心总是没错的。
“没有?去把那个和尚和洗红楼的两位姑娘请来,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给俞管事听!”
和尚?什么和尚?
俞兴怀一听见和尚两个字就觉得情况不妙,待那和尚上来,他看着那熟悉的样貌,心里咯噔一声,再看唐氏闪躲的样子,对可能出的事有了几分猜测。
怕是唐氏和他商量做的那事没成!但怎么会,那事是他亲自监督的,确保万无一失,怎么会败露呢?
那和尚跪到院中,另两个姑娘站在一旁,老夫人先问了那和尚:“是他吗?”
“是他!”那和尚指着俞兴怀斩钉截铁道。
“老夫人,这发生什么事了,您总得告诉我吧?这和尚一来,就指着我说是我,可到底什么是我啊?”俞兴怀装傻充愣还要给自己添几分委屈,显得他有多无辜,可这会儿没人吃他这套。
“你不知道什么事?”老夫人板着脸指了指那和尚,“那他你总认识吧?”
“不认识。”俞兴怀拧着眉左看右看,最后憋出来这句话。
老夫人还没开口说话,那和尚就先不同意了:“俞管事,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不认识我?我月月都能见着你,你还给我塞银子让我给你和国公府的唐姨娘开门,怎么能说不认识我?”
“我就是不认识你,什么给你塞银子让你开门,我又不信佛,没事上千佛寺干什么?再说千佛寺大门本就开着,我专花银子找你开门算什么事?钱多的没地儿去了!你诬赖人也不能不讲道理啊!”
俞兴怀两手一摊无奈地对老夫人道:“小人真的不认识这和尚,您可不能光听外人的,不听我这个家里人的。”
俞兴怀是国公府的远房亲戚,是俞府的偏支。他能在国公府的庄子里当差,也是看在他姓俞的份上。他说这话是提醒老夫人,他们才是一家人,这个和尚是实打实的外人,信不得!
“你们认不认识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老夫人瞥了俞兴怀一眼,问那和尚,“你可有其他证据能证明他参与了那事?”
那事自然是那和尚捏造他与俞疏桐的奸情一事了。
那和尚要洗脱自己的责任,可俞兴怀不认账,他能有什么办法?他没办法了,那就只能把他觉得能证明的事都说出来,既然他说了不算,那旁边那俩洗红楼的姑娘说了总算吧!
老夫人问起,那和尚指着盼衣与彩袖大声道:“第一天晚上我掳了她们去柴房,俞管事就在旁边看着我们,这两位姑娘应当还记得旁边那人长什么样子。老夫人只肖问问她们,就能知道我和俞管事到底认不认识!”
盼衣与彩袖自过来时,就瞧着俞兴怀眼熟,经那和尚一点,她们立刻想起第一天晚上的情况。那时旁边确实有人,他们虽然动不得,但意识都清醒着,知道旁边站着个人,她们还往那边看了眼,样子就是俞兴怀这样的!
老夫人没问,她们就出口说道:“那天旁边的人就是他,一副猥猥琐琐、兔头麞脑的模样,绝不会错!”
“你们信口雌黄!我何时见过你们!你们是不是和这个和尚串通好了来污蔑我!”俞兴怀指着盼衣与彩袖语气激昂。
“两位姑娘与你素不相识,她们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污蔑你了?”老夫人稳坐上头,手一甩,丢下一样东西,“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的管事印章!”
俞兴怀第一反应,先摸自己的怀里,结果摸了个空,他身子一僵,看向地上那方印章。章子下面刻着他的名字,不是他的印章又是谁的?这印章恐怕是那天他走得匆忙落下的,但他不能认,认了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