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员外话越说越难听,越说越不堪入耳,李芙一口气堵在胸口,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你从窑子里逛了一圈出来,你还有脸说自己保留着清白?你问问谁信?谁信?”张员外无赖地道。
“她清白与否与你强抢民女有何干系?”俞疏桐踱至张员外面前,弯腰问他:“就算她不清白了又如何?不清白了你就能肆意侮辱她?那我能找人过来肆意侮辱你夫人吗?张员外?”
“你强词夺理!”张员外还未回话,张夫人听见这荒谬的论调就先怒了,“她如何能与我比!”
“我可是顺着张员外的话说的,怎么就强词夺理了?”俞疏桐侧头,嘴角挂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张夫人指着李芙说:“这贱人天生会勾引人,我张府里的小人小厮,不知道让她勾去了多少,清白之身恐怕早就没了!本夫人出阁前一直清清白白,你拿本夫人与她比,是在羞辱本夫人!”
“张府不讲道理,先动了我的人,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何不可?”俞疏桐直起身子,慢慢悠悠道,“张府直接抓了我的人**,我才动了动口,张夫人就说我羞辱你,照这样子,我是不是该送张员外去官府,告他强辱民女?”
“你不可理喻!”张夫人说不过她的歪理,转而抓她言语间的漏洞,“李拙的卖身契都还在张家名下,他兄妹俩如何算是你的人!我们管教自己家奴还要经过俞小姐同意不成!”
张家虽然将卖身契交给了俞疏桐,可还未去府衙交接,李拙仍旧是张家的人。俞疏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咱们就上官府理论理论这人到底该算谁的!李拙让张家打出的伤还在,官府应当会公正判断,张夫人说是不是?”
卖身与主家的奴才有道理接受主家的管教,可主家若是把人往死里打,被打的奴才就能上官府要求撤回卖身契,转交下家了。俞疏桐这个下家可是早就等着了。
一说要上官府,张夫人就变得支支吾吾,不肯给准话。张家本就想借着这三天时间,处置了李拙,占了李芙,三天过后,俞疏桐什么都拿不到,还白赔了几百两银子。这时候上官府,李拙兄妹的卖身契就会转到俞疏桐名下,不正好如了她的意?
“不行!凭什么去官府?我们根本没打过李拙!”他们承认人打过李拙,不去官府,俞疏桐还能逼他们去?
“那好,”俞疏桐转向沉默寡言的青袍男人,“麻烦先生去看看李拙,顺便将他带来,咱们今天和张府把这件事掰扯清楚了!”
张夫人一屁股坐回椅子里,让人上了杯茶,掰扯就掰扯!这是在她张家,俞疏桐还能有什么招数逼她投降?
不过片刻,楚随拎着李拙回到花厅,李拙望着里头这么多人,当先看见了自己的妹妹。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几遍李芙,妹妹只是衣裳凌乱,脸上有些红肿,其他倒没什么大碍。他心下一松,张员外没得逞,他身上的伤就受得值!
“李拙。”
他应声看向俞疏桐:“小姐有什么吩咐?”
“跟张夫人说说,今天张家是如何待你的。”俞疏桐嘴角含笑,轻声道。
“是!”
李拙从他在柴房听到妹妹让人抓走说起,一直说到逃出张府,遭遇张府追打,说得激情昂扬、唾沫横飞。张夫人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一掌拍到桌子上,桌上的茶杯震了三震,才将将稳下,“满口胡言!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张家何时打过你!”
“张府的下人有目共睹,不如张夫人随意唤一名下人来,问问事实是不是如此!”张夫人半晌不言语,俞疏桐看向楚随,楚随点头出花厅抓了个人扔到地板上。
这人被扔进来,还未弄明白状况,就见张夫人满脸狠厉地盯着他,他浑身一抖,赶紧低下头。这时一道清越的女声说:“张家今天有没有派人追打李拙?”
下人微微抬起头,张夫人满眼警告与威胁,只要他说得不对,就完了!他瑟瑟不敢言语,又听方才那女声轻笑道:“张夫人,你家下人胆小,不经吓,你可别吓他。”
张夫人暗瞪了眼俞疏桐,不耐道:“快说!”
“没有没有!”那下人吓得连连摆手。
张夫人欣赏的看了那吓人一眼,转头得意道:“俞小姐,如何?”
“好。”
张夫人洋洋得意,正要吩咐人这瘟神走,就见俞疏桐脸色忽地一变,沉声道:“张家上下串通一气,欺瞒于我,我侍郎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俞疏桐说罢,起身就往外走,张夫人还未弄明白她这从何得出的结论,就见人出了花厅。她赶忙喊道:“慢着!俞小姐要走可以,先把话说清楚,我张家如何欺瞒你了?下人说的话可不是我和我家老爷吩咐的!怎么就串通一气了!”
“张府追打李拙的事,留鹤街的人都看见了,你家下人偏说没有此事,不是你们和下人串通一气是什么?”
俞疏桐声带愠怒,张夫人心下一惊,手心冒汗。她把这事忘了,却让俞疏桐抓到了把柄向他们发难,不过事情仍有转机,她捏了捏手帕,强作镇静道:“他一个人说的话做不得准,我张府几百口人,说不定他当时没在,不知道这事呢。”
俞疏桐的背影丝毫未有动摇,张夫人当机立断,派人找了十几名下人,一一问过去,回答没看到,就换下一批,她不信张府下人里一个实心眼的都没有!
问了好几批,那个悄悄放走李拙的人,良心上过不去,就实话回答了。他本已做好受处罚的准备,不料张夫人听了他的话,兀自笑了起来,问说:“俞小姐可听到了?”
“听到了。”俞疏桐步子一挪,侧过半面身子,淡淡道:“既然张家承认虐待李拙了,那这事还有什么必要再说吗?”
张夫人笑容一僵,她竟让这个小贱人绕进去了?
“早上我离开时,张员外与张夫人保证绝不会动李拙,张家先说话不算说,我也不必遵守那劳什子口头承诺,李拙和李芙本小姐就收下了!”俞疏桐取了几张银票,扔向身后,“张家若有脸上门讨人,尽管来,我奉陪到底!”
花厅里的人走了一片,留下一帮子下人面面相觑,张夫人捧着俞疏桐留下的买人钱,浑身颤抖。张员外唉声叹气道:“带走就带走了吧。”
“你说得轻巧!”张夫人戳着他的脑袋道,“那姓俞的手里可还有京郊佃户的供词呢!李拙偷了我那么多金银珠宝,收都收不回来,这下好了,人也没了,我出气都没地出!”
“咱们有钱还愁买不到吗?京郊那边我早有防备,你放心。”张员外拉下她的手捏了捏,她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俞疏桐没空理会身后张家的反应,老夫人已经派人上俞府清点她要带进国公府的东西了,她交代完这边的事,才抽空请李芙来她的院子说事。
她啜了口茶,望向坐立不安的李芙,说道:“我救你们兄妹是别有所图,希望你知晓。”
第17章 妖妃
“我救你们兄妹是别有所图,希望你知晓。”
“我明白。”李芙低声回道。
李芙绞着衣角,面色微红,俞疏桐望着她,眼睛深处透着不解。
她依稀记得上辈子皇帝宠了一名女子,传说这名女子妖媚动人,惑得皇帝沉迷温柔乡,不务朝政。群臣进谏,反倒助长了皇帝的势头。朝政荒废,皇帝认为他的臣子无能,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怪罪他这个皇帝,于是更加不事政务,美名其曰,考验他的臣子。
一举书生激得文人口诛笔伐,说妖妃惑主,御史甚至以死相谏,也未能劝皇帝回头。可见妖妃手段了得。
听说这妖妃脸上长有一朵芙蓉,一举一动皆能牵动脸上芙蓉,看起来就如活的一般。也正是这鲜活动人的芙蓉勾动了皇帝的心。
这些俞疏桐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其中自少不了众人的添油加醋,妖妃本来的样子已不可辨,但她还是想象不来,那传说中的妖妃是面前这位腼腆羞涩的女人。
那妖妃的出身早在皇帝为她罢朝的时候,就让人翻了个底朝天,俞疏桐在夏府,也有幸听人讲过。
妖妃出身贫贱,早年历经苦难,与哥哥分离,后来几经转手,到了一位商人手中。商人见她底子不错,只是脸上一道长疤太过吓人,便找人在她的疤上纹了一朵芙蓉,不减清秀,反增魅色。借着一次宫宴,商人托熟识的官员把她送进宫里,当做一样礼物给皇帝赏玩。从此扶摇直上,封为沅妃,位分只比皇后低一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