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远心里纳闷不已,却又不能直接去问。看来也只能在这短短一个月内由他自己慢慢查明了。
“用午膳啦!用午膳啦!”狱卒们敲着锣大声吆喝道。
囚犯们立刻兴奋了起来,停下了正在做的事,回到了各自的牢房,急切地等待着午膳的到来。
狱卒们提的食盒终于送到了谢意远所在的牢房里。有人接过食盒,打开盒盖,取出自己和同伴的一份,刚要将食盒传给其他人,就被一双手抢了过去。
那人正是徐昃轩,他取出了自己的一份,又将剩下的小碗米饭一一递给没有拿到的人。
牢房里共有一十六个囚犯,分到最后,食盒里只剩下了两小碗米饭,一碗是谢意远的,一碗是贺衍的。
徐昃轩的目光看向谢意远这边,在看到谢意远眼中的不加掩饰的怒气后,徐昃轩很满意地笑了。
坐在谢意远身旁的贺衍有些忧虑,拉了拉手已握成拳状的谢意远,试图劝一下他。
谢意远正在气头上,脸色气得通红,做了半日的工,他早就饿得头晕眼花,没想到自己并上贺衍期待已久的午饭竟被这混小子给夺了去。
这人,惯不得,该教训的还是要教训。
谢意远拍了拍贺衍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很努力地使自己的面色稍稍缓和,让贺衍安下心来,“贺兄别担心,我自会有分寸。”
贺衍听了这句话,心却更加不安了。
谢意远活动活动了手脚,看着那张昨晚被他打得肿如猪头的脸,心中多多少少觉得这人甚是可笑,明明挨了一次打却不怎么长记性。
他慢慢走近墙角处端着碗正要吃米饭的徐昃轩。
徐昃轩见面前停了一双黑布靴,抬眼向上望去。
谢意远趁着他抬头的机会一脚踢中他的手,手中的碗随之掉落,谢意远身手敏捷,一弯腰伸手便稳稳当当地接到了盛着饭菜的碗。另一只手却扇向徐昃轩的脸。
徐昃轩伸出粗壮的手臂挡住,站起了身,对着周遭的人大吼道:“都是死人吗?没看到老大被人打了还不过来帮忙?”
有几个人放了木筷拿衣袖擦了擦满是油的嘴,“老大,我们是真打不过他,根本就帮不上忙啊!”
“老大,都入了牢狱,咱们也就安分点吧!”
“老大,这牢房中只有三个人是我们的人,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徐昃轩听完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呸了一声,“老子是白养你们这些东西了。”
那三个人听到这话,嚼着饭含糊不清道:“大侠,往死里打,拜托了。”
谢意远满脸笑意,拍了拍徐昃轩脸上的横肉,“你这老大当的着实窝囊。”
徐昃轩恶狠狠地盯着谢意远,“小白脸,老子迟早剐了你。”
谢意远脸色一沉,狠狠踹了一脚徐昃轩,“老子赤条条的血性好汉子,若是不晓得,老子很乐意以这种方式来提醒你。”
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热闹的牢狱拍手称快,“好!大侠可真厉害。”
谢意远也不想再打下去了,他伸手提过徐昃轩身后的食盒,拿着手中的饭菜回到原地,坐在贺衍旁边,递给贺衍一碗饭菜,“趁着还热乎赶快吃。”
“多谢莫兄。”
他也从食盒里拿出一碗,还剩了一碗,是徐昃轩的,他看了蹲在墙角的徐昃轩一眼,见对方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他,他便立刻打消了将饭还给他的念头。
他扬声对着囚犯们道,“我这里还有一碗,大伙分了吧。”
囚犯们蜂拥而上,拿着额外的饭格外欣喜。
吃完了饭,休息了一会,囚犯们又多了新任务。
一行人排好队伍便出发了。
……
他们再回来时,天色已晚,匆匆用了晚膳,一伙人便趁着熄灯前又开始了自己的欢乐。
睡觉前狱吏拿着花名册一一核对。
待点完名后,其他牢狱里的囚犯席地而眠,只有谢意远所在的最后一间牢房里依然活跃。
牢房里烛火跳跃,蜡滴落在烛台上发出的嗞嗞声中夹杂着囚犯们之间的私语。
贺衍靠在角落里,微闭着眼对谢意远道:“明日午时家父便要来信了,但愿他能救出我们。”
谢意远抱着自己的身子试图抵御从小窗外面带着森森寒意的凉风,许是太过寒冷,他的声音里都微微发颤,“我…们?”
他不敢相信那个人是他。回想起来,他与贺衍才认识了不过三日。这人又为何会如此信任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还无从得知。
但他知道,他向贺衍瞒了自己的身份,确实是他不对。每每与贺衍交谈,谢意远都不敢直视贺衍因为他心中埋藏了一份愧疚。
贺衍睁开眼靠近谢意远,情绪激动了起来,似乎已经望到他离开牢狱的那日了。他的眼中熠熠发亮,“莫兄不必担心,家父若是将我救出后,我必要肯求家父伸出援手,将你也救出。”
谢意远笑了笑,觉得这孩子太过单纯,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贺衍的头,“哈哈,贺兄一定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吧!”
贺衍撅嘴,见谢意远眼中毫无期待,还有那带有几分无奈的笑,他以为谢意远不相信他,即刻便像受了欺负的小孩一般报上家父的名号,“我爹乃﹉贺中郎,与皇帝的关系甚是密切,想必必有办法救出我们。”
闻言,谢意远的脸色变了变,身子也僵硬了几分。
天道穷途,谁曾想他这几日一直愧疚相见的人竟然是与妹妹曾经欢好之人的兄弟。
不过之前他确实不怎么知晓贺中郎竟另有一子,即便知晓了姓名,也很难将贺衍与贺中郎联系起来。
谢意远内心繁杂,不知日后该如何是好。
贺衍没有注意到谢意远的面色变化,兀自垂眼叹了口气,“只是听说狱卒们说近日哥哥在朝中惹了事,估摸着家父得缓缓日子方才开得这口救我们出来。”
谢意远苦笑着问出心里所疑,“可我数居京城多年,宫中官人也略闻得一二,却并不曾听贺中郎竟有二子?”
贺衍脸色沉了沉,重重叹了口气,显然有些开不了口,谢意远并不想为难他,方要说算了,就听贺衍道:“家父本在苍柏县做县令,后因才德被征辟入朝做官,在京城中,家父又另娶一妇,日子美满家中和睦,家父书信一封告知此事,娘这才知晓。但见信中并无抛妻弃子之意,娘便也欣然接受了。”
谢意远没想到贺中郎竟有这番经历,他对贺衍也起了同情之心。看在贺衍与贺喻章仅承父缘的关系上,他便也怪不得贺衍了,况且贺喻章自己做的错事需得他自己承担。
第9章 怕猫
谢意远忽然也就明白了贺衍为何知晓那么多朝中要事,原来是有在朝父亲贺中郎以书信告知。
可贺中郎竟连他被送入牢狱都了解的一清二楚,难不成他已经揣测出了皇上的用意?
雨已经停了,许风华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只依稀闻得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屋顶上的瓦片隐隐有晃动之声,一个小巧的黑色身影自屋顶一跃而下,脚掌着地,悄无声息。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黑色身影优雅地迈入房间里。
一双碧绿的双眼在漆黑之中闪闪发亮,娇小柔软的身体也完全遁入黑夜里。
床上睡的人终于听到了一丝动静,立刻坐了起来,便看见黑夜之中多了两道幽幽亮光,他揉了揉眼。
那身影像是回应他的猜想般,叫了一声“喵”。
淮王府上空,一道尖锐刺耳的大叫划破了苍穹,惊飞了一群正在屋檐上休息的夜莺。
淮王府点点明灯立刻亮起,秦管家带着一众下人在听到叫声后连忙赶到许风华的房间,秦管家急切问道,“王爷,怎么了?”
许风华见鬼似地冲出房间,边跑边往后瞧,似乎是怕有人追上他。
惊慌的许风华正巧撞到了正赶过来的谢墨,许风华吓了一跳。抬眼一见是谢墨,顿时激动地紧紧抱住谢墨。
谢墨垂眼看着许风华惊吓的样子,他很好奇许风华一个王爷会怕些什么,问道,“怎么,见鬼了?”
许风华抱着他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秦管家走了过来,看了一眼许风华,对谢墨道:“谢公子有所不知,王爷他自小便怕猫,所以府里也从未有人养猫。方才老奴进王爷的房间却看到一只猫,不知是否为谢公子所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