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有发现,在烟火的熏烤下,小树枝的断口处慢慢渗出了些乳白色的小水珠。
吃菌子的过程是很愉快的。
已经可以将火候掌握个大概的肖深蔚烤的菌子还算可以入口。
……味道怎么样暂且不提,反正是熟了……
肖深蔚一口气吃了十几个,才摸着肚子打了个嗝儿,仰面躺下。
火堆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洞外大雨慢慢转小,却不曾停下。
肖深蔚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慢慢睡着了。
而与此同时,一支来自大兴的狩猎队围拢在一头死相很不雅的花斑虎尸体旁边,围观着尸体上看上去就很凶残的伤痕。
为首的男人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挠挠头。
……总觉得,这些痕迹有些眼熟是怎么回事??
……
……
肖深蔚是被热醒的。
丧化后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热醒的感觉。
浑身像是被火烧一般滚烫着,肖深蔚一摸额头,竟然全是汗水。
原本苍白的皮肤从里到外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肖深蔚坐起来,扶着有些昏沉的脑袋,甩了甩头。
视线有些模糊。
火堆还在燃烧着,只是火光比起之前小了许多。
对面坐着一个人影,朦朦胧胧看不太真切。
只是那人的轮廓像极了容允。
有些昏暗的暖色火光里,对面的人抬起了头,弯起眼睛朝他笑:“你醒啦。”
像极了每个肖深蔚从睡眠中醒来的清晨。
眼眶突然涌上来一股热意。
肖深蔚张了张嘴,喉咙里溢出来一声低哑的喊声,破碎得像是被风雨扯碎过。
“……容允。”
容允朝他伸出了手。
那双手在火光的映衬下像是一块精致的暖玉。
肖深蔚抬手去想要去握住那双手。
但在他即将握住那只手的瞬间,眼前一花,对面的身影突然如同滴墨入水一般“呼”地散去了。
肖深蔚愣住了。
手指悬在半空里。
一丝风雨从外面飘进来,落在他的皮肤上。
肖深蔚瑟缩了一下,眨了眨眼,有些失落地慢慢垂下了手。
……是幻觉啊。
“肖深蔚。”
有人在耳畔喊他的名字。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肖深蔚呼吸一促。
一双手揽在肖深蔚的肩膀上,微凉的手指擦过他的耳际。
衣服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划破了几条口子,或许是林间的灌木,又或是那头花斑虎的利爪。
那双手绕到肖深蔚的胸前把他有些凌乱的衣裳整理好,从背后抱住了肖深蔚。
“……你啊,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
肖深蔚的脑袋昏昏沉沉地刺痛着,胃里也翻滚得很不舒服。
然而他还是伸手握住了那双手,握紧了,点点头:“……恩。”
……对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肖深蔚转过身,捧着那张熟悉的日思夜想到夜不能寐的脸,目光落在对方脸上,一寸寸仿佛要把这个人的面容刻进灵魂里。
他从未如此想念过一个人。
那种灼心挠肝的感觉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撕碎。
他迫不及待地想见他,想把他抱在怀里,想亲吻他柔软的脸颊和温暖的嘴唇。
然后他也这样做了。
即使他清晰地认识到这是吃菌中毒产生的幻觉。
只是这个幻觉太过真实,真实得他仿佛能够听到对方怦怦的心跳声。
但这都是假的。
全都是假的。
因为他闻不到冰薄荷味的信息素。
他本该灼热的腺体没有丝毫反应。
……但那又如何呢?
只要是这个人,就够了。
那怕只是幻觉,也足以让他稍稍解一解相思之苦。
他抱紧了眼前人的身体,发狠地在他唇上吻着,像是要把这个人揉进骨髓里。
脑袋里突突地痛着,胃里也一阵阵灼烧感,肖深蔚突然转过身,捂着嘴,脚下一软。
“……呕……”
“咳咳……咳……”
“唔……呕……”
“……”
险些把胆汁都吐出来的肖深蔚面如金纸,捂着阵阵钝痛着的肚子坐下,看着又重新空空如也的山洞和燃烧着的火苗,突然觉得很难受。
那种巨大的失落感让他的心脏都痉挛起来,连呼吸都带着阵阵的窒息感。
他看了看角落里没吃完的几从蘑菇,决定带走它们。
……这样的话,在他想念容允的时候就可以吃一朵,看看他。
如果中毒反应持续时间长,他还有机会抱抱他,亲亲他。
我真是个天才。
第51章 我带你回家
独自一人在绿洲里游荡的感觉一开始并不是很美妙。
肖深蔚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适应了现在野人一般的生活, 并试着从无聊的生活中自娱自乐, 找些乐子消遣时光。
肖深蔚经常会突然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都会出现在完全陌生的地方。
但不知是不是潜意识的作用,每次他醒来的地方都离山洞不远, 他总能慢慢自己找回来。
并且在他无意识状态下,似乎经常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如薅一大撮狗熊的毛、给花豹拔了牙还顺便揪了他的胡子、蹲在树上看花栗鼠交配,以及抢猴子们在树洞里存下的他并不喜欢吃的冬粮……
肖深蔚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大概率会成为绿洲里的动物公敌。
也就是仗着丧化状态下没什么动物打得过他。
不过肖深蔚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从来不去做招惹那些他干不过的大佬,比如那条巨星林蚺和藏在绿洲中央的平头哥蜜獾。
唯一不用担心的是,他从来都不缺食物。
即使失去了意识,肖深蔚依旧能根据潜意识里的喜好进行捕猎。
所以山洞里堆积了不少兔子的皮毛残骨。
以至于绿洲里的兔子们远远地看见肖深蔚就跑, 蜜蜂们看到他时也如临大敌。
肖深蔚做饭的手艺自然不必多提,缺油少盐,唯一的调料就是绿洲里自然生长的野葱野蒜和花椒树。
所以吃了许多天熏烤食物的肖深蔚觉得如果自己能出去,大概再也不会想吃烤制食物了。
不过最让他惊奇的是,自己居然真的没有再毁坏兽皮,没有再搞出上次那样的马赛克级别画面。
这让他很欣慰。
……看来心理暗示还是有点作用的。
抛开极其简陋的住所和难吃的食物,肖深蔚在绿洲里的生活竟然出乎意料地有么一丢丢逍遥自在闲云野鹤的味道。
每天就是在林子里四处游荡,吃吃东西, 睡睡觉。
肖深蔚终于慢慢理解了无意识时候的自己为什么要干那些听起来极其沙雕的事情。
因为……
……实在是太无聊了!!
所以肖深蔚在极度无聊之下又重操旧业——刻小木雕。
他刻各种各样的容允。
睡着的容允、看书的容允、提刀砍丧尸的容允、系着围裙做饭的容允, 以及他想象出来的, 弹吉他的容允……
大大小小的木雕在山洞里摆了满地, 肖深蔚清醒的时候就钻在山洞里不出去。
没有丧化的他战斗力实在是不怎么够看。
山中不知岁月, 肖深蔚的头发和指甲都长到很长,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子茬儿。
衣服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战斗和奔波中破得不成样子,但肖深蔚依然坚持天天洗澡洗衣裳,并且用布条把慢慢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小揪揪。
不然他会觉得自己退化成了一头山顶洞人。
剩下的两从蘑菇肖深蔚一直没有吃,吃一次,见容允的机会就少一次。
肖深蔚不想轻易浪费掉。
他还是会想念容允,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刻骨铭心。
习惯了对方的照顾,直到自己开始独自生活,才知道在这个时代,能活出先前那样的生活水平是多么的困难。
偶尔肖深蔚也会遇见进南泽捕猎的人们,但他总是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毕竟,他现在这副尊荣实在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堪。
……好吧,是非常不堪。
他的皮肤上又重新开始出现青斑,指尖泛着浓郁的青灰色,指甲由于长时间得不到修剪而长得很长,几颗犬齿也越发尖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