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伤+番外(7)

作者:君薄宴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文旭沉默了一会,把钱收了回去,摆了摆手,“傅哥,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了,不知道到底在躲什么。

傅杨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喊了一句,“文旭!你注意身体。”

可是没人回应,文旭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初中的时候,跟傅杨是一丘之貉,打架翘课无所不干,家中也算是普通中产家庭,没有大富大贵,却也不愁吃穿,可就在他初中毕业那一天,文旭的妈妈查出了癌症,恶性肿瘤蔓延的速度太快,文旭在跟死神赛跑。

关柏站在楼上,望着楼下陌生的背影,然后轻轻拉上的窗帘。

有人站在天堂,有人坠入地狱,披上皮囊都是普通人。

文旭再没来找过傅杨,从文旭跟他一起长大,小时候穿一条裤子的哥们,两年前兜头而下的惊变让他几乎绝了跟同学们的联系。傅杨知道文旭要面子,这件事情他谁也没说,就是在那个时候,傅杨很想跟关柏谈谈,可是还来不及说这件事,他就去二中了。在他去二中第三个月的时候,文旭给他发了第一条短信,他去见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文旭,然后借给了他一万块钱。

第八章

关柏拉上了帘子,他只能模模糊糊看见文旭的影子。

过了几分钟,门就开了,傅杨跨了进来,脸上带着还没收拾干净的忧虑。

关柏把热好的桃子汁捞了出来,傅杨脱了外套走近,他顺手递给他。

傅杨拧开喝了一口,“你想用一下浴室吗?就在那边。”

关柏点了点头,看起来傅杨想说些什么,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却没开口,道了谢就进了浴室。

傅杨从前有抽烟的习惯,他的右手轻轻地搓了搓自己的衣角,他有点想抽一根,可就是觉得不能再关柏面前抽。于是傅杨起身走到了阳台,从许久不开的烟盒中抽出一根香烟点燃了,香烟末端的火点像一颗将死的星星,在他指尖闪烁,傅杨单手开了窗户,皱了皱眉,然后掏出手机又给文旭转过去一万。

班长看见你了,都是同学,你别伤人家面子。

对面没有回复,傅杨按灭了手机。关柏也只是匆匆冲了一下满身的火锅味,然后捞了一个新的毛巾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他的眼镜在进去之前就卸了下来放在鞋柜上,由于看不清所以关柏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寻找眼镜未果之后,他只能喊了一声,“傅杨?帮我个忙。”

傅杨听见关柏叫他,合上的窗户把手中的烟掐灭了,“怎么了?”

关柏穿着校服里那件柔软的青色棉T恤,头发还湿哒哒得贴在额头上,那双平日里冷漠的眼睛在热水熏蒸过后带着点微红,没了眼镜,他的眼里像是蒙着一层雾气,眼角那颗痣,像是一颗星星。傅杨看着这样的关柏,忽然觉察出一些不一样来,他的心脏忽然重重地跳了两下,原来在那副黑色眼镜下,藏着这样有风情的一双眼睛。

关柏眯着眼睛看向傅杨,大概热气熏蒸后,他也放松了许多,不想平常那样一本正经,“愣着干什么?帮我找个眼镜吧,没戴完全看不见。”

傅杨这才发现他似乎也是在寻找什么,可惜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太尽人意,怎么都找不着,在鞋柜上拾起眼镜递给他,“你这眼睛近视多少度?卸了眼镜跟瞎了似的。”

关柏带上了眼镜揉着头发,“还成吧,刚刚四百。”

傅杨为他开了房间门,“你就睡我屋子吧,床大,咱俩挤挤算了,你要吹风机吗?”

关柏摇了摇头头,“就这么点头发一会就干了。”

傅杨从柜子里抱出另一床被子,冷不防听见关柏在身后问,“你抽烟了?”

傅杨的手顿了顿,转过身,关柏坐在床上,傅杨低着头看他,冷光将他打得很白,圆领露出一小段细长的锁骨,少年脆弱的脖颈轻轻的仰着,眼神却前所未有的认真。傅杨凝望着他的眼睛,忽然就很想跟他聊一聊,无论是文旭还是他们分开的这些岁月,那时候傅杨觉得,一年很长。

傅杨忽然压低了身子,离关柏很近,呼吸之间都能倾吐在对方脸颊上。关柏却不为所动,他的眸子泛着冷灰色,静静的凝视着傅杨。

傅杨低声道,“因为我是坏孩子啊。”

傅杨离他真的很近,他闻得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味,衣领上缠绕着淡淡的皂角香,傅杨身上的味道像一条看不见的柳枝,顺着他的耳后溜进了他的衣领,最后盘在了心口上,他永远记得这个味道,因为下一刻他就得到了一个近似拥抱的动作。

傅杨身后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顶,然后迅速直起了身子,“逗你玩的,我去洗漱。”

关柏的脸上看不出神情,可耳根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他垂下了头,将眼镜卸了下来,然后低头擦拭镜片上的水雾。

傅杨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盯着镜中的自己愣了一会,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忽然觉着,他似乎在方才那一刻触摸到了这么些年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他像一个长途跋涉的信徒寻找着一个不存在的庙宇,如今误入一片陌生的废墟,却触摸到了旧日里让他辗转难眠的日子,答案书已经摆在了眼前,但他不敢翻开——就在刚才,他是真的想亲吻他。

再回去的时候,关柏盘腿在床上坐着,眼镜放在床头柜上,手里翻着一个深蓝色的笔记本,傅杨一边擦头发一边走了过去,随口问道,“这么努力吗?”

关柏抬头扫了一眼他的发梢,“我对一下账,免得算错,并且就照咱们同学的这么个吃法,班费下半年都是负数。”

傅杨笑了,“负数就负数,反正大家估计也出去吃不了多少次了。”

关柏写写画画,核对结束之后,把本子收了起来,傅杨已经穿着睡衣躺在了床的另一侧,床头柜上的台灯在关柏这一边,光线将他的影子投在傅杨身上,他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时候谢青桐写过的一句话,“我不敢惊动他,于是只能让影子偷偷的拥抱他。”这句话在这里并不合适,可他就是这么想了,刚才傅杨与他开玩笑的时候,身上烟味很大,他在心烦吗?没有由来的关柏认定了傅杨不是对香烟上瘾的那一类人。

“你还和文旭有联系吗?我记得你们初中的时候关系很好。”关柏思考着怎么开口问他为什么心烦。

傅杨望着关柏的侧脸,忽然就觉着这个旧日里沉默寡言的班长与他的印象中的人相差甚远,他小心翼翼的寻找着一个最稳妥的方式,来摩挲人类的伤口。

“我刚刚下去见的就是他。”

关柏的头发已经干了,柔顺的贴在他的后脑勺上,显然他没想到傅杨会说的这么直接,“他还好么?”

傅杨将胳膊枕在脑下,盯着天花板,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班长,你怎么后来没有再再参加过任何一次初中同学的聚会呢?”

关柏一时间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半晌纠结道,“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以为我不去的话,你们会稍微开心一点。”

傅杨得到了一个与他想象中全然不同的答案,转念一想也没什么错,初中的时候班主任是大铁面,关柏就是小黑脸,这位班长以话少公正著称,大多数同学都在私底下念叨他的不近人情,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这么想似乎也没什么错,可初中都毕业了,哪还有人揪着这点鸡毛蒜皮的旧事念叨,不由失笑,“哪至于,倒是大家都在怀念你。”

关柏却似乎并不吃这一套,斜眼道,“扯吧你。”然后翻了翻被子也跟着躺了下来。

“你要是去了,你还能赶上文旭的解释。”

他侧过头看傅杨,傅杨仍然像最初那样盯着天花板,平静道,“文旭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从前夏天我去文旭家玩,她特别喜欢给小孩塞吃的,文叔叔是个作家,他对阿姨好得像是刚恋爱的情侣,文旭毕业那一年,阿姨查出来恭宫颈癌了,文旭成绩出来那天晚上找我喝了顿酒,然后就放弃上高中了。”

这么长的一个故事,从傅杨嘴里说出来,也就三五分钟,可听起来却像是一场无声无息的凌迟,关柏甚至觉着有些窒息,他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开口道,“他需要同学们的帮助么?”

傅杨这次转过了头,弯了弯眼角,“他不会开口的,放心吧,撑不下去了他会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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