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知?”他没什么力气的回应让郑峪章心头一紧,动了下肩膀,呼唤他的名字,“现在不能睡。”
“好累……”安明知意识游离,使劲往他怀里钻,“您别动,靠一靠。”
郑峪章放下去的那颗心又揪了起来,安明知身上热量消耗太快,他也一样,把外套给安明知后,他身上只有件衬衣,山洞里没风却很冷,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跟安明知一样。
他拿手电照了照,看见洞口有一些碎树枝和树叶,把安明知靠在岩壁上,走过去捡来架在一起,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起来。
火烧得很快,没几秒燃起来,将半个山洞照得明亮。这样取暖远比两人拥抱着取暖快得多,郑峪章把衣服脱下来烘干,烘干后给安明知穿上,又把他身上的湿衣服架起来烘。
他抱着安明知,声音前所未见的温柔:“暖和点了没?”
安明知体温不再下降,人也比刚才清醒了几分:“嗯。”
“再多说几个字好不好,我害怕。”郑峪章揽紧他,他想把这个人揉到自己身体里,让他永远不能再离开。
安明知笑了下,小声说:“原来您也会害怕啊。”
“当然了,我也是人,哪个人不会害怕?”
他只是个普通人,会爱会恨,会恐惧也会害怕失去。
安明知伸手,感受着火苗传递出来的暖意,跟郑峪章的怀抱一样,温暖得让他贪恋,他的手指几乎要触到火苗。
郑峪章很快将他的手抽回来:“小心点,别烧着了。”
两人相互依偎着,犹如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动物。安明知收回手抱在胸前:“其实我也很怕的。”
“嗯?”
“刚才我真觉得自己要死了,但我一直在想,我还不能死。”安明知说,“您还欠我一个解释。”
“林伊的事?”郑峪章拿出手机,点亮还很足,他擦干上面的水,“那晚的监控都在这里。这个男人是他经纪人,我从头到尾没跟他单独相处过。从他们进去到出来一共二十三分钟,中途还拍了照片,接过你的电话,这么几分钟够发生点什么?”
安明知盯着手机没说话,又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只听郑峪章道:“我多少分钟你还不清楚?”
安明知脸就红了,火苗烤得他有点热。郑峪章揽紧他的腰,把那晚事情经过给他讲了一遍。
安明知听完轻轻皱眉:“东旗?我签的第一家公司也是东旗下面的。”
他当时跟林伊一样,年少无知,一心想着签约公司出道。东旗不是一家小公司,下面有三四家娱乐公司,他签的是鲜盛文化传媒。当然他遇到了跟林伊同样的问题,如今看来,只能说他够幸运,遇到的是郑峪章。
在他解约不久后,鲜盛就被另一家公司并购了,之后的消息安明知没再关注过。
“东旗有很多小有名气的艺人,他们靠这些来吸引新人签约,给他们开出优越的条件,骗他们签下高额赔偿金的合同。”
郑峪章:“没错,然后偷梁换柱。”
安明知经历过,知道多痛苦:“我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敢这么做。”
“没人敢曝光,他们打不起官司,更付不起违约金。”郑峪章说,“所以我真没跟他发生过什么,绝对碰都没碰下。”
安明知沉默了几秒,才说:“这回是没什么,可您有没有想过以后呢?万一这种事再重演,如果对方还是个女人,那我是不是还要再帮您养个孩子?”
郑峪章终于明白他的心结,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回了这里。
他也沉默了。
山洞里火苗晃动,过了良久郑峪章问他:“是因为这件事你才离开的?”
有些话安明知已经积攒了很久,他情绪有些激动:“可能您没办法明白的,我觉得自己每天都生活在罪恶里,您有爱的人,她随时可能会回来,像个炸弹不知道哪天就会爆炸。阳阳需要母亲,您也需要个爱人,所以……”
“所以你就走了?”郑峪章说,“不是,等等,什么叫我有爱的人,还随时都会回来?”
他不明白。
安明知抬头看他:“难道不是吗?阳阳的母亲,您很爱她,您一直不肯告诉我她是谁。我不想有一天您都要结婚了,到前一天才来通知我。”
这件事,他一直执着地问了好几次,郑峪章都避而不谈。哪怕这个女人他不认识,他只是想知道是谁。
郑峪章被他气笑了。
安明知还在生气,想起这件事他就很生气,瞪了郑峪章一眼:“笑什么?”
“被你气的!”郑峪章哭笑不得,“我不会结婚,阳阳的母亲也不会突然回来,你怎么会这样以为的?”
安明知想了想,语气失落:“大概您把她保护得很好吧。”
他眼眶有点红,每每提到这件事,他总是这样。郑峪章很心疼他,但真相对安明知来说可能跟无法接受。
“你非要逼我是不是?”
安明知低着头,声音有点闷:“我没逼您。”
火堆快要燃完,外面雨还在下,比刚才稍微小了些,但依旧不能出去。郑峪章起身又去捡了些碎树枝,蹲在火堆旁说:“阳阳,其实是你的孩子。”
“?”安明知瞳孔骤缩,火光在他眼里跳跃了一下。
他回忆着,在他跟了郑峪章之后,别说跟女人交往,就连个异性朋友他都没有,怎么可能跟人生个孩子?而且这么重要的事,他不可能一点都不记得的。
他语气里有说不出的震惊:“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郑峪章反倒很平静,他把烘干了的衣服穿到身上,这是安明知的,穿起来不大合身,勉强凑合。
“……我的?”安明知皱着眉头,“怎么可能?我没跟别人……难道?”
难道他才是自己刚说过的那种人,喝多了酒跟别的人发生过关系?!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郑峪章笑着摇头,坐到他身边,把手伸进安明知的衣服里,顺着他小腹上的疤痕来回抚摸。
安明知听见他说:“明知,阳阳……是你给我生的。”
第55章
“不可能,我是个男人。”安明知的反应很激烈,慌张无措,“那是车祸留下的,别开这样的玩笑。”
郑峪章认真道:“我没开玩笑,阳阳是我们的孩子。”
安明知觉得郑峪章不是在哄他骗他,郑峪章是疯了。要么就是他产生了幻觉,才会听到这样的话。
“我是个男人啊。”他闷声反驳。
如果郑峪章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哪怕说阳阳是代孕的,是领养的,他都会相信。可现在他说的这是什么胡话,简直荒唐可笑。
他不明白郑峪章为什么要编出这样天方夜谭的谎话来骗他。
“男人不会生孩子的。”他想起自己小腹上那条诡异的疤,像是在说服自己,“那只是车祸。”
“明知,看着我。”郑峪章抚摸着他的脸颊,逼迫安明知看向自己,“我知道你一时没办法接受,但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很特别。”
安明知攒着一汪水汽的眼睛望着他。
“余医生说你是非常罕见的特殊两性畸形,在你的身体里有两副生/殖/系统,这个你母亲也知道,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郑峪章轻轻揉着他的肚子,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他们的宝宝:“你的身体很特殊,另一具生育系统完全隐藏在体内,在外面看起来跟普通男性没有区别,所以普通体检才查不出来。”
安明知震惊得说不出话,郑峪章口中的人陌生遥远,仿佛那个人不是他,他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
“到了你快十岁,有天突然肚子疼,你母亲带你去医院检查才查出来。当时的医生给你做了检查,说你男性系统发育较好,等到青春期雄性激素生长变多后,另一副器官就会在身体里慢慢萎缩掉,不影响以后结婚生子,只不过可能jing子数量会比常人少一些,结婚后没那么好要孩子。”
郑峪章说:“只是少,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你母亲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你。而且你的年龄已经过了最佳手术期,医生只能开了一些药物来促使第二性萎缩。”
安明知记得这件事,大概是他三年级的时候,上体育课时他突然肚子疼,老师通知了妈妈把他接回去。后来他们去医院做了很多项检查,医生甚至脱掉了他的裤子摸,已经有性别观念的安明知对这件事记得很牢。